林野意识到了两个人的关系。

他不可置信，问林深：“深深，你清楚他们是什么，这不是在玩游戏，这里的一切都拥有自我意志。”

林深抱着戴因摇头，“我知道，我没有在玩游戏。”

戴因明白，她的意思是她对他是真心的。

“你投入太多了。”

林深望着戴因，又看看哥哥，“可是我想陪着他。”

“至少别是这里。”

当然，那时的戴因并不清楚他们谈话的意味，如今的戴因想清楚了他们很多谈话，林野早就知道坎瑞亚会被天理夷为平地。

他们两个预知未来，是更高等的存在，甚至高于天理，更甚者，是与他们的造物者同级。

林深很沉迷他的怀抱，林野私下找过他，直言他们注定会离开，而坎瑞亚穷兵黩武终将迎来更高力量的反噬，这里对她来说并不安全。

戴因被爱情蒙蔽双眼，哪怕他自己也察觉到国家的危机，却仍相信他能守护自己的爱人。

两个人打了一场，不分胜负。

这些林深并不知情，他与林野都默认林深只需要在长椅上摆弄花园里的小花，享受她的惬意人生就好。

林野再度开始旅行，她留了下来。戴因却发现，今天的林深有些不同，在讲述完这些，她的眼睛里涌现更为复杂的情绪，带着一些疑惑。

林深没想到自己曾经来过这里，那是什么时候，她又怎么抵达坎瑞亚的，又是什么契机？

林野显然比她自由，他进出这个世界十分随意，那他离开又是去哪里，他已经...

林深察觉，林野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更为主动，更清楚游戏规则，比她了解现实与这里的联系，这让他出入畅通无阻。

这是林野的研究课题吗？林野向来觉得数据就是数据，自我意识也是程序进化的结果，所以不难理解他为什么与提瓦特的所有人都不怎么亲近。他在这里，不会一个朋友也没有吧？

戴因在等她思考出一个结果，林深看着他时，露出遗憾的神色，她无法阻止这场灾难，因为坎瑞亚的覆灭是故事的开端。

“在想什么？”

林深靠着他说：“哥哥。”

戴因轻抚她的后背，“你想要去哪里，由你来决定。”

“不过我不是要舍弃戴因。”林深笑着捏捏他的脸，“因为我们终将重逢。”

她伸了个懒腰，窝在他怀中说：“谢谢你愿意陪伴我。”

在戴因听来，很像告别之前的话语。

他摘下两朵因提瓦特，别在她的发间，林深摸摸那柔软的花瓣，“我会珍惜的，以后就依靠这两朵花来辨认我吧。”

夜深，戴因抱着她回到她暂时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林深张开手臂，还要他的拥抱。

这次他没有拒绝，林深贴在他胸口的皮肤上，戴因收紧手臂，他大概预料到她会在林野回来时同他离去，所以拥抱格外紧贴。

林深拍着他的脊背，合眼感受他的亲吻，他向下游移的手心。

林深黏在他的耳边说：“如果我忘掉的话，也不要对我冷冰冰的，把这些都讲给我听。”

戴因握住她的腿窝，埋入她的拥抱，他想，他是不会对她有冷脸的，因为她温柔又可愛，像他的因提瓦特。

*

林野第二天出现了。

他风尘仆仆，林深拉着他说：“哥哥，我们谈谈？”

林野同意这次谈话。

林深回头看向戴因，他并没有阻拦，林深跑过去抱抱他，随后才走向林野。

林野并不急于说什么，而是将她带入广阔的花海，林深握着他的手，和他在花瓣中缓缓前行，如同幼年时的牵绊。

尽头坐落着一个小亭，而前面则是虚无的悬崖。

林野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虚无，见到林深像考试考砸了一样握着手在他身边站立，林野笑着让她坐在他身边。

就像每个普通的家庭一样，林深和自己的哥哥很少腻腻歪歪，林野比她大了很多，所以处处忍让她，哪怕没有说过爱，兄妹之间也是有浓厚的亲情，只不过无从表达。

林野询问：“你是深深？”

林深点头。

“你从哪个时间线过来？”

林深哑然，原来这个世界不止一个林野。

林野打开管理员面板，和林深的面板对接，同步了她的记忆。

“原来是这样。”

林深犹豫开口：“那你呢，是我的哥哥吗？”

林野摇头，“我只是他的意识，你也并非是林深本人。”

魂穿嘛，她理解。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全部的真相了吗？”

林野点头，“这个位置，简单来说是「现实」和「此地」的传送锚点。这是个漫长的故事，而林野的意识终结于他死亡之前。我拥有他所有的回忆。”

林深靠在椅背上，虚无中隐约有太阳的轮廓，她已经准备好倾听这个故事了。

“我，也就是林野，所就职的公司开发了一个能够传递意识的项目，我作为项目总负责人，在三年内找到了这个方法，作为第一位实验者和负责人，有权选择我要去的地方。”

“为什么选择这里？”

“这就是我的一项失误。”林野叹气，“第一个世界我选择很喜欢的少年漫画，在进入之后我就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我在那个世界待了三年，才重新回到现实。而现实只过了三分钟。进入的方法异常危险，需要让人体处于「假死」或者「濒死」的状态，所以我们做了一个能够抽氧供氧的真空仓。”

那段时间林野确实面色很难看，进行这种实验对他的伤害应该不小。

“到了第二个世界就得心应手很多，我建立了与现实联络的网络，但是因为时间线不同，通常只能交换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那条信息就是「苏醒」，这能帮助我复制意识世界的记忆给本体。”

“第三个世界我建成了自己的调配面板，不得不说，这些所谓的意识世界的人物实际上本身就是有自我思考的能力，我下意识认为，我离开后我的自我意识也会跟随我回到现实世界。”

林深惊讶道：“所以他们没有？”

“是的。”林野道，“我当时并不知情，认为「苏醒」是回到现实的必要条件。在我将一切调试结束之后，危险性也降低不少，我想，你经常和我说要我陪你打游戏，倒不如将接下来的目的地定位到这里。这段时间我仍在整理数据，也没有上报自己的进展，毕竟在意识世界时间多得数不过来，还可以自由穿行。我将你的意识扫描储存，当然，没有人能看到具体内容，只是与你同步的数据，随后与我的捆绑，让你不至于跟丢我，我提前来了几次提瓦特踩点＇，本想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你。”

林深清楚礼物没能送出的原因。

她忍不住抱住了他，林野拍拍她的后背，“再次看到你，让我不知该怎么想。”

“这么说，第一次来提瓦特，是因为你和我落水濒死时触发的。”林深询问，“这些不需要在实验室进行吗？”

“不需要的。同步复制，何时都可以。”林野抚摸她的脸，“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已经死亡，记忆也就此中断，所以我无法再更新现实的记忆，那时我清楚记得，我和爸爸妈妈一起把你推了出去，所以在坎瑞亚见到你，我非常惊讶。你不清楚这一切，也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的世界，我认为你需要意识到自己尚未「苏醒」，我对你还活着抱有一线希望。”

“所以那时候你想带我来这里，强迫我离开。”

“是的，不过我忽视了这里与现实的联系。因为□□的意识恢复与这里无关，我急切地寻找能让你离开的方法，但你只是不完整的破碎意识，直到坎瑞亚覆灭那天，你才恢复了所有记忆。”林野看向那片虚无，“这也是我游走在多个世界，多个时间线之后才理解的事情。而且在我死后，公司仍在利用我的意识数据，也就是监视我的行踪，所以我切断了和现实唯一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