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和波本通感后(76)
他的嘴唇不由抿紧,转身关门的同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诸伏景光,真没想到是你。确定没走错吗?”
突兀的搭讪在景光耳畔炸开,他握门把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坐到黑木对面。
“没走错,今天就由我来……”
“诶,我说诸伏,这馊主意谁出的?不知道你的问讯成绩比我差啊?”
阿渡上半身攻击性前倾,手铐被扯得“哐当”作响,言语间丝毫不掩饰对景光的轻蔑。
由一面单项镜阻隔的观察室里,琴酒和鬼冢并肩而立。
“这个黑木很擅长问讯?”
鬼冢瞥琴酒一眼,“当然,他老爸是搜一的小组长,遗传到好基因,他的问讯水平仅次于降谷零和萩原研二。”
“原来这也能遗传。”琴酒漫不经心说,“那诸伏景光呢?”
“诸伏的话,比伊达还差点。排第四吧……等等!”鬼冢突然截断话头,不可置信地转头瞪住琴酒,“你该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推荐那个傻小子来对抗黑木吧?”
琴酒没说话,但理所当然的表情说明一切。
鬼冢见状,新仇旧恨顿时化作熊熊怒火,他一把拽住琴酒的警服领子。
“你这家伙!”
“啪嗒——”
天蓝警服顶端的纽扣毫无预兆掉落。
鬼冢愣一下,琴酒顺势扯开他的手,“需要我提醒吗?这件事校长也同意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狠狠从鬼冢头顶劈下。
做教官这么多年,鬼冢从没质疑过校长,上下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校长拥有他难以企及的智慧,做出的决定总含深意。
鬼冢眼里的火化了灰,琴酒自顾自弯腰捡起地上的纽扣,下一秒上方传来男人愤恨的警告:“如果敢伤害我的学生,我会让你后悔降生在这个世上。”
“呵。”琴酒把金色圆扣收进裤袋,起身时鬼冢已经迫不及待紧盯隔壁房间的动静。
审讯室内,景光对阿渡的挑衅置若罔闻,边翻开随身携带的文件夹,边说:“我们接到举报,你以……黑泽阵同学的入学考试设立赌局,引诱其他学生来下注,牟取暴利。”
“作为警校生,希望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坦白所有参与人员。”
景光把一张写满本届学员姓名的表格递过去。谁知阿渡看都不看,直接拿起纸对折两次后撕碎。
无数小小的纸片在景光因惊愕放大的瞳孔中散落。黑木渡的脸藏在强烈的白炽灯光下,半明半暗,唇边挑衅的笑尤为狰狞。
“‘有人举报’?让我猜猜,举报的人是……萩原研二对吧?”
没等景光反驳,阿渡又笃定继续道:“不要想着否认。首先,他来找我下注后不久,我就暴露了;其次,我看到你陪他和松田阵平跑步了。‘找朋友’的游戏好玩吗,诸伏同学?”
景光哑口无言,事情经过就像阿渡分析的那样,而且对方也说准了他“害怕寂寞”的心境。
看着黑木嘲讽的笑,景光整张脸都烧起来,羞愧得无地自容。
“……萩原研二那个修理厂出生的穷酸货,也敢设局害我。”
轻易解决完诸伏景光,黑木侧着头对着角落咬牙切齿。他声音很轻,还是被景光听了个大概。下一秒,景光猛地拍案而起:
“你说我可以,凭什么这么贬低研二!”
起身后的景光人高马大,巨大的阴影从黑木头顶罩下,他却一点儿不慌,反而舒适地靠在上椅背,表情淡然:“‘好警察坏警察’是吧?别忘了我,我也学过讯问技巧。”
听到这话,景光周身的气势一下低落。他确实为研二鸣不平,也确实想借此对阿渡进行心理打压。
但——
他果然不擅长此道啊,板起脸恐吓别人的样子一定特别可笑。
与此同时,隔壁观察室。
鬼冢旁观了半场问讯,急得直往外冲。琴酒眼疾手快拦住他:“去干什么?”
“你眼瞎了吗?看不到诸伏景光全方位被黑木吊打?当然是把他换下来,亲自上阵。”
琴酒闻言,表情冰冷:“也就是说,你不相信自己的学生。”
他用的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平静的语气却在鬼冢的心脏猛砸一记。
『是啊,不相信学生的老师还称得上称职的好老师吗?』
鬼冢的犹豫稍纵即逝,下一秒他用力撞开琴酒:“滚,我知道你喜欢用语言迷惑别人。但我不是在拍热血剧,嘴炮还是省省吧!”
他刚要和琴酒擦肩而过,冷不丁被对方扭住胳膊。只听“咔嚓”一声,手腕上多了副金属手铐。
“你……”
他气急败坏以扭曲的姿势回头瞪琴酒,琴酒勾唇一笑:“你说得对,嘴炮没用,所以我一般直接采取行动。”
琴酒说完,随手在桌上扯了张便签,唰唰写了几个字锁门离开。
距离较远,鬼冢看不清琴酒写了什么,只能注视对方的背影,咬牙切齿。
片刻后,琴酒推门进入审讯室。一见来人,景光吓了一跳。他想过观察室里会有教官,没想到黑泽也在。
『到底黑泽被赋予了多大的权力?感觉校长对他也格外宽容……』
塞进手里的纸打断景光的思绪,纸条背面朝上,入眼是一片空白。
景光把目光转到对方脸上,琴酒不置一词转身欲走。
“没想到啊,黑泽。你也有份害我。缺钱的话,吱一声,没必要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似曾相识的愤怒再度充满景光的胸腔,不同于研二被侮辱的时候,这次景光还升起股“想要保护”的情绪。
诚然,强大的黑泽不需要保护,但感情是控制不了的。
景光打算理论,琴酒不轻不重按下他的肩膀,朝对面的黑木微微一笑。
“我在观察室里等你。”
这话也不知是和谁说,说完琴酒径直走了。
黑木:“……”
景光:“……”
趁黑木愣神,景光飞快地翻开纸条瞥了眼上面的字。他刚合上,黑木已经恢复如常,甚至比之前还火力全开。
“哈,原来黑泽也会用这么基础的审讯手段,看来需要找个老师好好教教。”
他抬高下巴,对着景光倨傲道:“喂,别装了。反正你肯定是准备告诉我,什么‘你的同伙已经招了’之类的废话吧?”
景光闻言,学琴酒高深莫测,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出乎意料当着黑木的面展开纸条。
上面字迹苍劲的一句话是——
『黑木的父亲是搜查一课的组长。以牙还牙。』
景光的举动让观察室里的鬼冢倒吸口冷气,没了这张附加牌,他不知道对方要怎么在问讯技巧明显和黑木有差距的情况下,逆风翻盘。
另一边的琴酒虽然一言不发,眉头也皱得死紧。
审讯室内,黑木眼里极快掠过丝烦躁,为了遮掩,若无其事笑道:“啧,黑泽真够阴的,居然想用那家伙来压我。”
“原来,你怕你父亲吗?”
黑木一顿,不自觉拔高音量:“别开玩笑了,谁会怕他!搜一的小组长而已,又不是什么大官。”
他边说边梭巡景光的脸,打定主意,只要在上面发现一丝怀疑的痕迹,就毫不犹豫攻击对方到死。
这也是黑木之所以问讯成绩傲人的原因——
蛇被打七寸,人被抓住软肋,都会很快溃败。
相对黑木神经质的戒备,景光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其实,我觉得无论父母职业如何,还能陪在身边已经很幸福了。更何况,你父亲在搜一当组长,那儿可都是警察里的精英。”
黑木翘着二郎腿,不屑地“切”一声。
“如果可以,能再请你说说父母有关的事吗?因为我的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残忍地杀害了。我不知道像我们这个年龄段和家人相处该是怎么样的。”
黑木转过头,一副看外星人的眼神打量景光,还以为对方在开玩笑,面前的青年却突然化身被雨淋湿的大狗,可怜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