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同人)英雄失格(540)

阴沉,还不引人注目。

[哈,你们今天会说什么,无非就是那些话。]他一边想着,一边气若游丝地吩咐学生,“今天的内容是法国浪漫主义文学……”

/香取的声音跟蚊子一样。/

/他讲课好无聊。/

/做作业吧。/

/又是自习课。/

他眼睁睁看见有学生拿出了杂志,香取的自尊心再度被戳痛,他多想走下讲台,冲学生嘶吼,跟他说你要好好听课,别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基础知识点掌握了吗?嘶吼一通后夺起杂志就往窗外扔,他可以听见书页在半空中翻飞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再联想到学生畏惧的、瑟缩的、有点儿怕他的表情,香取就觉得全身舒坦,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咔嚓。

他脑内幻想剧场戛然而止,现实还是现实,他站在讲台上畏畏缩缩地照本宣科,学生不屑于听他讲课,他们说听香取讲课还不如自己看书,自己看书都没有那么催眠,下手的学生刷手机的刷手机,看杂志的看杂志,有人打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他背对屏幕什么都看不到,却也知道对方肯定没有在做笔记。

/津岛君上课时就没有人刷手机。/

/没办法,修治君太可爱了,看着就赏心悦目。/

/他还能引经据典。/

/会多少门语言啊,津岛君,之前跟我们说俄罗斯文学的时候竟然还说了俄语,挺有味道的。/

/八国语言吧。/

/我想听修治君说法语。/

噼里啪啦的按键盘声,哗啦啦哗啦啦的翻杂志声,敲手机屏幕有声音吗,一定有,肉触碰到电子屏幕发出咚咚咚、咚咚咚的轻响。

以上这些声音,有的是香取听见的,有的是他没有听见的,但他忍不住在脑海里模拟它们,不管耳朵有没有真实捕捉到,结果就是,他都听见了。

下课铃声响声了,课堂又开始躁动不安。

香取感到了难言的屈辱,他没说,脸上却闪过一丝难看,脸色更苍白得像纸,只可惜下面的学生没人关心,他们更关注什么时候能下课,香取博士上课实在是太无聊太无聊了。

“下课。”他用嘶哑的声音说,随即以最快速度收拾文件,狼狈地逃出教室。

“今天香取好像有点儿奇怪?”学生终于发现了。

“谁知道,可能被甩了吧。”

“哎,胡说,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有女朋友。”

“啊啊,真的好想让津岛君来指导我的论文啊。”

“痴女发言啊,小泉,津岛君还只是十来岁的少年呢。”

“但他真长得好好看啊,而且津岛君到高中生的年纪,我也不过是上班族年龄对吧,就算是为了看他我都愿意在学校里读博士。”

“你还不如早点出去工作,成为大会社的职业女性,然后养他做科研。”

“但是他不是很有文学青年气质吗,就是宽松一代的文学青年。”

“你是想说那种没事喝酒的家里蹲?”

“是吧,脂粉堆里养出来的气质。”

“还真有,嘻嘻。”

“女人都爱他嘛。”

这些话香取听见了吗?就算是今天没有听见,明天、后天也会听见的,他很有自虐的爱好,即使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脏器恶心地扭曲在一起,他还是喜欢躲在门背后,听人们高谈阔论,说太宰的好跟他的微不足道,被羞辱的自虐的痛苦,让他几乎想要一了百了,可是他忍不住啊,忍不住去比较,忍不住去听。

香取是个很平凡的人,平凡的意思是,他的长相、身高在男人中都是中下游,家境也普通,小时候因为过分瘦弱受到班上人欺负,不,不仅是小时候,直到高中时代他都是不良少年的勒索对象。

如果不是本分又成绩好,他几乎就一无是处了。

想想他一生的高光时刻,大概就是考上东大的时候,即便上的不是理科三类,靠东大的光环都能在社会上谋取生存之处,那时他是这么想的,希望能进入大公司做社员。

大学读到第三年时他进公司实习,现实却在他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所谓的高分低能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不会交际,不会挡酒,说话畏畏缩缩,工作时手忙脚乱,他的同事原本用敬仰的眼神看他,听说他是东大毕业的,称呼他为人中龙凤,不到半个月就以唾弃的眼神看他,还说风凉话“啊啊,所以说东大的人也靠不住啊,都是群书呆子”。

他能怎么办,他屈辱地几乎都要死了,头深埋着,嘴上还要道歉,说“对不起”,他多想跟江户时代的年轻人一样,意气风发,被羞辱了就羞辱回来,啊啊地大喊着,可是他不能。香取想,自己是欠了同僚很多人情,他得罪的客户是同僚帮他擦屁股,没有做完的工作分摊到整个小组,倘若要像血性的江户儿一样提出自己的不满,在人情上是绝对不能欠缺的,人家就算是一杯五分钱的凉水都要还了,才能说自己与他人毫不相欠,而他的话,倘若冰水算恩义,那他就是欠了要用一辈子偿还的人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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