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拖油瓶(16)

陈老太爷见状,撂下手中茶盏,缓缓开口道:“你今年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嫁人数年,膝下也有了一双女儿,行事说话怎么还是这般任性不懂事?你母亲一应作为,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好生听着便是,哪来这么些话。真要是嫌嫁妆太丰厚,便攒着留给大姐儿和二姐儿。她们将来也是要出门子的。既然没了爹,你这做娘的,合该想的更周到些。”

“……咱们陈家虽不是甚么大富大贵之家,家境倒也殷实。添几双筷子还吃不穷家底儿,更落不到花女儿嫁妆度日的田地。倘若叫我再听见你说这些倒三不着两的话,你可仔细着。”

陈老太爷这一席话说得陈氏默不作声。冯氏在旁冷眼瞧着,虽说陈老太爷疾言厉色,到底免了陈氏破财之举,可见他们才是一家人,三言两语的,便将陈氏先前的一番言语一笔勾倒。

陈氏闻听父亲如此斥责,面上便有些过不去。只是她向来畏惧严父之威,眼见陈老太爷认真动怒,也不敢开口反驳,只能形容讪讪地坐在一旁,搂着一双女儿默不作声。

陈老太爷话已至此,冯氏这个当儿媳的更不好多说。

众人坐在堂屋里,又说了一会子闲话,吃罢早膳,方各自散了不提。

至晚间陈珪下衙家来,冯氏一壁服侍陈珪宽衣洗漱,一壁将晨醒时陈氏所提令女儿读书之意娓娓道来。言辞之间,隐隐有埋怨陈氏无事生事之意。

陈珪双臂平直,闭目听着发妻冯氏的抱怨,眉头紧皱了一回,开口说道:“蕙姐儿想必是吃了没有读书的苦,这回家来,才叫婉儿和大姐儿、二姐儿一起读书。你当初不也想着叫婉儿读书么?既如此,你如今也算是承了蕙姐儿的情分,就算没有十分感激,也不该如此抱怨。叫旁人听了,岂不觉得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况且你本是长嫂,蕙姐儿如今死了妹夫返家,母女三人何其艰难。你不说帮衬些个,还巴巴的算计她那点子嫁妆,叫外人见了,还以为我陈家过不起日子似的。这话很好听么?”

冯氏听了陈珪的话,登时气了个倒仰,忍不住柳眉倒竖,逼到陈珪面前问道:“谁算计她的嫁妆了?是她自己为人轻狂,仗着自己有几两银子的嫁妆,便说甚么一应读书使费,由她自己出了。还笑话我吝啬小气,又凭白挤兑了我好些话。我瞧她这般大的口气,倒是想承了她这份情儿,只可惜到最后也不过是空口白话,只公公一句话,便将此事揽了过去。我倒没同她计较,你如今又来说我?怎么你们陈家姑娘做甚事都是好的,我不过随口说一句,反倒出了不是?”

陈珪打量着冯氏气的满面通红,歪着身子坐在妆台前淌眼抹泪的模样。烛光辉映下,越发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竟有几分当年女儿之态。陈珪心下不觉一软。忙上前轻声哄道:“你瞧你,我不过说一句话,你就气成这副模样,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冯氏转过身去,不理会陈珪。

陈珪一时语噎,又转到冯氏面前说道:“我只是想着蕙姐儿年纪轻轻没了丈夫,带着两个女儿过日子且不容易。你是嫂子,长嫂如母,她既家来,你合该好生待她。也不过是两三年的光景,届时她嫁出去了,也念着你的好儿。将来帮衬桡儿些个,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

又想到冯氏嫁入陈家这些年,相夫教子,孝顺父母,一应举动颇为贤惠。唯独在与陈氏的相处中,时常执拗左性。不觉头疼的笑道:“世人皆说婆媳乃是天敌。怎么咱们家婆媳间敬让有加,姑嫂倒是斗得乌眼鸡似的。这回可好了,我竟不愁家里不热闹了。”

一句话未尽,冯氏早已掌不住笑了。

☆、第九章

陈珪几句话哄的冯氏掌不住笑了。因又说道:“父亲母亲年事已高,好容易攒些梯己,说句不好听的话,恐怕还等着将来做棺材本呢。况且女孩儿家读书,不过是寻个识字的女先生教导着认几个字罢了,究竟不比桡儿要科举入仕,交际走动的钱多。每个月的束脩笔墨,不拘从哪儿省一笔,也都省出来了。很不必惦记老人家那一抿子梯己。传将出去,不说父亲母亲是体贴咱们家添了人口,花费大,倒像是我容不下孀寡的妹子和两个外甥女儿似的。”

“……咱家这几个月皆处在风口浪尖儿上,多少双眼睛都盯着看笑话呢。我很不愿再横生枝节,只好委屈你了。”

陈珪灯下推心置腹的这一番话,说的冯氏立刻软了心肠。况且她原不是抓尖卖快,容不得人的。只因讨厌陈氏孀寡归家仍要颐指气使,所以忍不住针锋相对。如今见公公婆婆体贴明白,夫君又态度和缓温柔小意,冯氏立刻顺着台阶儿下来,仍笑道:“你知道我委屈了便好。不是我抱怨,咱家姑奶奶那个性子,别说是我,谁家的媳妇也跟她相处不来。我也就是看着公公婆婆,还有你的情分上,我才不跟她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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