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朝北冥而暮归山的梦想被神州浩劫打碎，他为人类存亡疲于奔命。他说那不是他的高尚，只是他的无可奈何。

责任与大义，他背负得太多，也因而失去得太多。可是金清寒却始终记得，徐清凡与他在九华后山一同修炼的时候。那时候他只是个戒心深重不懂人情世故的孤傲少年，而徐清凡也只是个资质低下的年轻人，仙路漫漫，而他求的也不过是得过且过地多活几年，有生之年能为族人报仇。他的师傅利用了他，可是他却没有丝毫记恨，甚至还是感激他的。

那时候他才觉得，这个年轻人似乎，比他想得更善良。而他师傅过世后他与他的师兄遭受到苛待，他却执意不肯另觅良师，只是对曾经梦想艳羡的修仙之人感到失望。他曾以为修仙者应该是无欲无求逍遥自在的，然而真的入了道门才发现，修仙者也不逍遥，整日为长生而辛苦，修仙者也有欲望，甚至比凡人还要强烈，修仙者也市侩，所作所为甚至比凡人更绝。

那时金清寒说：修仙者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欲望。你如果无法改变，就只能适应。

是啊，是人都会有欲望，贪痴嗔怠妒，何处无烦恼？

欲望深了，变成了心魔。

心魔，呵。

10-03-31

《双修》（下）

“我再容你考虑三天。”金清寒如是说，说完便出了亭子。

徐清凡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流出了一丝苦笑。

他还是害怕啊，如果金清寒的灵气也克制不住他的魔气，他自己加剧魔化是小，若是连累得他也被魔气入体废了一身修为……

徐清凡不敢想下去，就算到了分神期心性坚定，却仍是难免为金清寒担忧。

“金清寒……”徐清凡喃喃道，似轻若重，似重若轻。

修仙修身亦修心，可却休不了情。

三天转瞬即逝，两人各自闭关修行一如往常，而一种潮涌却暗生其中，带着莫名的诡异，连带着竹林的风都诡异了起来。

天快亮了，闭关完毕的金清寒感觉到徐清凡呆坐在亭中像是在沉思。

他推门而出，东方已经有了隐隐的微光。

“这里风大。”金清寒淡淡道。

“修仙之人还怕这个？”徐清凡抬头道。

金清寒低声道：“你不怕，我怕。”

徐清凡低头，拿起凉茶啜了一口。

“考虑得如何？”金清寒站在亭柱旁，从这里刚好能看到徐清凡的侧脸，薄薄的嘴唇紧抿着，有些苍白，又有些无奈。

东方微光渐亮，竹海风摇，窸窸声不止。

徐清凡起身走到金清寒面前郑重道：“你不后悔？”

金清寒浅笑：“九死而不悔。”

徐清凡微笑，眼中有着微微的释然，四目相对之间，心愫暗生。

“若是不能同生那便是同死的结局。”徐清凡道。

“正合我意。”金清寒道。

徐清凡又问：“你可知我所求为何？”

金清寒道：“不拘于天地之内而游于万物之外，逍遥来去，自在东西，如此而已。”

徐清凡笑道：“然也。”

金清寒问道：“那你又可知我所求为何？”

徐清凡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金清寒道：“生死与共祸福相依，纵有万千险阻，不离不弃。”

徐清凡沉默良久，终于点头。

“好。”

日出东方，晨光如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