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一树一猴忽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树叶摩擦沙沙作响。

半晌，孙悟空淡淡问：“小桃妖，若是叫你去养马，如何？”

“养马？”

陶夭愣了愣，立即认真地思索起来。

“养马是个好差事，就是费点力。我不能动，所以只能将它们拴在这一块，最好能围上栅栏，这样马就不会乱跑。如果它们不愿意动，我可以扔桃子，砸疼了就跑得快多了，但是也要防着点，有些马性子烈，说不定会伤害我……”

他嘟嘟囔囔说了一堆，天马行空地越跑越远，甚至思考到万一生了小马驹该如何接生的问题。

孙悟空本来因为提起这件事而感到愤怒的情绪被他的自言自语逐渐消磨不见，反而有些好笑。

“你想的倒是周到。”

“我看过别人放羊，当然有经验。”陶夭得意地回答。

“做这种无聊的活计，当真不会烦闷？”

“你是在作弄我吧！”他有些激动，枝叶随着声音抖了抖，“我连这周围的叶子都一个个打探过，身为一棵桃树，又不能动，养马多好！整日整夜的休憩望天，真是要烦死了，做妖要知足啊。”

孙悟空笑了笑：“你说得对。”

他们两个又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直到孙悟空郁结的心情舒缓开来，才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你有没有名字？”

“我？”陶夭头一次被别的妖精问名字，还有点小激动，“你叫我夭儿就好。”

以前有一些小伙伴，都是这么称呼的，可惜，现在只剩他一个了。

这么一想，他突然变得落寞起来。

“幺儿？”

孙悟空没有理解意思，以为他是家中最小，才叫这么个嫩气的名。

“那你叫什么？”陶夭听到自己的名从他的嘴里说出，又打起了精神，兴高采烈地问。

孙悟空双手搭在脑后，懒洋洋地回答：“下次见面告诉你。”

说着，他不顾身后桃妖哎哎的气愤叫唤，慢吞吞地向来时的路折回。走了很远，还能听到对方向这边狂扔桃子的响声。

……这乱砸的习惯得改改。

当天晚上，陶夭是憋着一肚子气睡着的。很快，在梦境中他忘了讨厌的猴子，而是梦到自己养了一群温顺的马，在指挥下来回奔跑，还生下许多活泼的小马驹。

他在梦中笑出了声。

原来他就是孙悟空！

春光总是如此明媚，陶夭迎着温暖的日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派悠闲。

然后，就看到一道身影从远处渐渐走来。

他的身材瘦高，脊背挺拔，一双金色的眼瞳折射着狠戾与残酷的冷芒，下一秒，像是有感应似的，他的目光就投向了不远处的桃树。

陶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当然，身为一棵桃树，表现出来的就是哗啦啦摇摆的树枝，紧接着滚落了一地的桃子。只见一颗桃子从山坡上一路滚下来，最后，停在孙悟空的脚下。

他停下脚步，伸手将桃子捡起来，这时候神色才开始逐渐缓和。

陶夭喏喏出声道：“你怎么了？”

“打了一架。”

孙悟空轻描淡写地回答，但是一身的血腥气息和难掩肃杀的表情证明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他累极了，不顾陶夭的意愿，就靠坐在树根下，合上了疲惫的双眼。

“我休息一会，别出声。”

陶夭紧张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轻声应了句好。

眼看日头逐渐上升，清冷的蓝色散去，变为烧灼的浅白。陶夭看他累得要命，发了善心，小心翼翼地将遮盖着孙悟空的那片树荫压低，给他留出阴凉的休憩的地方。

然而好景不长，总有一些捣乱的家伙会出现。

听到哼哧哼哧的呼气声老远就传了过来，陶夭就知道是谁了。果不其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个粗壮的怪物就慢腾腾地挪了过来。他的皮肤又黑又粗，四肢还保留着粗密的毛发，像人又像熊，一看就是没完全化形的妖精。

自从当初没忍住笑话了隔壁山头黑熊精的模样，他总是动不动就过来找事，不过就是吆喝着骂几句，最后再摘几个桃子回去。

毕竟是走正道的妖精，他不敢做残害生灵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陶夭清楚，这货只是喜欢吃他结的桃子，不过碍于情面罢了。

“你怎么还是这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黑熊还未走过来，就开始大大咧咧的叫嚷。

陶夭想到那只猴子还在他的树根下休息，又不好直接大喊，不由叹了口气。

“今儿个怎么不说话了？你……”

熊赫的话说了半截，硬生生吞进去。他的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指着桃树的方向，粗壮的腿开始不争气地打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