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兵告诉我的。”埃里克不打算告诉克拉克那老兵的语气是多么令他不快。“说是非洲的某个传统，‘scarification’。我打算用它来标记我会在战场上杀掉多少人。”

克拉克怔住了，他刚刚‘仔细’地看了看那些文字描述。‘非洲部落中的勇士们会割开皮肤，将灰与泥土注入表层，愈合后就形成了一个有一个的凸起，一个又一个杀人标志……’克拉克几乎是目瞪口呆。

埃里克看向克拉克。那男孩儿的表情那么严肃，神情却又是那么的不确定。看上去他的话让克拉克十足的感到困扰，十足的让他不安。

这世界上真正关心埃里克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个肯特。看上去小肯特是打算把另两个要操的心跟着一起操了。

克拉克勉强回过神来，难得的皱紧眉头，紧紧地盯着埃里克。他坐直了身子……埃里克从他一进门就发现了，这小子好像已经比他还高了。

克拉克·肯特看着他。那双蓝眼睛真诚的盯着他。

“……我其实根本没资格评价你的选择，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他用了一个很奇怪的词。他竟然用‘资格’。“你的天赋、你的努力……甚至是你的固执与坚毅，都令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同龄人中最特别的那个。”

小肯特的几次欲言又止都让埃里克感到不可思议。

克拉克一直是个学不会拐弯抹角的人。埃里克和他认识这么久，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曲折的表达自己的不赞同。

不赞同。

多么神奇。

“我不知道。我说不上我为什么想阻止你，埃里克。你想冲上战场时我都没这么不安。但……这不一样。这不一样。”埃里克几乎能确定克拉克是在边想边说。“乔纳森肯定和你聊过很多了。他劝服不了你，我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再试一次。很明显你清楚自己要承担什么。很明显你已经做好了准备……”

小镇男孩儿拧起眉头。他看了一眼埃里克项链上的那枚戒指。

“可我现在觉得你可能是承担的太多了。不管你是打算真的为国效力，还是这也是你实现你真正目标的前一步。”他们依然能彼此对视。甚至依旧没一个人感到心虚。他们都有秘密。“我不该劝我的朋友对杀戮麻木。但你铭记的方式……我不知道，它过于沉重了。你过去就总是这样，你总是那特别的一个。你总是希望变成特别的那一个。”

克拉克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他可能已经越线了。

埃里克是他身边的所有认识的人中最不一样的那个。埃里克他一直都是……无论是十四岁时的那把小刀，还是如今他舍弃大好前程投身战场的选择。都在暗示着克拉克，让他意识到他的朋友定然有个宏大的目标，这目标塑造了埃里克。将他变得不同。这目标还驱使埃里克那样的努力……而现在，那目标甚至让他的朋友为之搏命。

这让克拉克不快。这让克拉克不安。他厌恶战争，但他知道自己是无力阻止这世界国对国的猜疑与其利益角逐的……他永远不会那么自大。他强迫自己不要自大。

克拉克几乎想要和埃里克交换秘密。他们都对他人有所隐瞒，说不定埃里克也和他有着相似的困扰……但氪星男孩儿只是在心底苦笑，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他甚至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成为一个加害者，他甚至不想埃里克参军……可凭什么？如果克拉克都不能为埃里克骄傲，又要谁来为他骄傲？他做出的选择甚至比成为警察更加伟大……但克拉克就只是，真的不喜欢。

“我不是个好的谈话对象。”埃里克盯着克拉克。小肯特看上去低落极了。像是没一点自信能说服他。“……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你就只是太蠢了，你知道么？如果你想记住你牺牲了多少人……绝对还有比物理层面上伤害你自己更好的选择。”

克拉克最后一句话梗在喉头，几次都差点滑了出去。

他看着埃里克眼睛。知道对方还没生气。埃里克面无表情，就好像他已经是个士兵了。但大男孩儿的气质却还是透出了几分迷茫。像是还不能完全确定。

‘……明明你自己也不是真的那么想这样决定。’

“……况且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我觉得愿意和你约会的女孩儿会锐减到只剩下十分之一。”

克拉克感到愧疚。

他还是不敢问。他还是选择保持沉默。他还是害怕被拒绝……他还是不敢问埃里克究竟要面对什么，究竟是因何要背负这些……克拉克实在不敢问出口。就像如果埃里克来问他，他这些年都隐瞒了什么？他也不知要从何答起一样……人要面对的现实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不知如何开口。这让他无法不低落，无法不消沉。他妄想改变世界，但现在却连朋友都无法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