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深(一匹狼X一头白鹿)(4)

我登时怒火冲天而起,仰头一啸,震起林间一片飞鸟。

其声仿佛不是发自我喉间,自无尽遥远处破空而来,如朔吹翻江,在肃杀天地间回响不绝。

老子凶起来,连自己都怕。

对面头狼直接被震趴到了地上。

几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呜呜低嚎着拱背望来,见我慢悠悠朝前踏出一步,立即夹着尾巴狂奔去远。

狼族性本狡黠,如此龌龊之事多矣,他们也不会以之为耻。

过得片刻,那白鹿才似大梦初醒,惊惶地望来一眼,还未等我开口便择了个相反方向跑开了。

小小池塘边顿时只剩我独狼一匹,我眯了眯眼,有些寂寞。

我站了片刻,琢磨着回去睡觉,未曾想他又犹犹豫豫兜了回来。

隔着一池幽波朝我低鸣道:“多谢。”

我又眯了眯眼,道:“你很怕我?”

他道:“你是狼,我自然怕你。狼最是凶狠狡诈,你为何救我?”

我答不上来,只道:“你家洛洛的炖肉,好吃。”

……

狼凶狠狡诈,确是不假。

狼族不认义理只认强者,强则为尊,弱者只有服从的份。

当初蒋梦来跟着我捕猎扑食啖肉饮血,我便觉得他不会差。可惜养到半途,被个魔教教主捡了个现成便宜。

后来小崽子果然长成强者,心如磐石巍巍不动,祸害人间残忍决绝,我心甚慰。

这次见他,却弱了不少。

前几日蒋梦来终于来找我聊天,道:“铭心被盗走了,是么。”

刻骨与铭心本是双剑,当初老教主传剑于蒋梦来,只给他一把刻骨,却绕来捡到他的狼群领地,将铭心深埋于地下。

老教主对他道:“你性子太野戾气太盛,总有一天闯下大祸。”

刻骨铭心,剑意狠绝,拆开来都是噬魂饮血无数的凶器,并成一对更非常人可驭。老教主到底心疼这崽子,怕他奔着绝路直直地去。

蒋梦来问:“名字既然是一对,剑怎么能不成双?”

老教主吹胡子瞪眼教训道:“用了刻骨才懂铭心,铭心是要悟的!”

老教主驾鹤已久,他究竟想让蒋梦来悟到什么铭心,也不得而知。不过这崽子后来倒是出息,自己找个人在心上刻了几刀,刻得血肉淋漓。

“以血祭剑,不知哪个家伙这么大野心。”蒋梦来看我一眼,道,“你没事别到江洛面前乱转,他要是猜中,八成得赶我下山去收拾局面。”

我近来已习惯只拿白眼对他。

养子如犬,情何以堪。

蒋梦来如今多出这么大一只软肋,什么为祸人间早已不想了,救济众生自然也与他无干。

他余生抱负,只剩守着江洛在这山沟沟里终老。

刻骨铭心,不知是劫是缘。

作者有话要说:

☆、立秋

立秋。

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

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愿来的总归是要来。

接连几场大雨,山间凉气始肃。

辟邪的家书一封紧似一封,我有时会见江洛夜半推扉,负手望着天象不语,长袍在他身上清寡地飘飘荡荡。

附近几所村镇都有人家横遭灭门,血光之气渐渐直逼山谷。传闻之间有红衣女子艳若妖魅,毒如夜叉,手中一柄长剑色如胭脂,出鞘必勾魂魄。

“好可怕的,听说她不仅杀人,遇见飞鸟走兽无不斩于剑下,路边一只毛毛虫爬得太慢,竟被她一剑戳爆,汁水四溅,死不瞑目啊……”

白鹿一如往常唠唠叨叨、婆婆妈妈。

“大家能躲的都躲起来了,这几日连鸟叫都听不见,就怕成了剑下冤魂……”

末了还对我补上一句:“你也小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

☆、白露

白露。

鸿雁来,玄鸟归,群鸟养羞。

谁都没想到那红衣女子是这种来法。

夜半忽然院门摇动,静夜中便似怪弦一拉咿呀有声。我守在院角竖起耳朵,鼻端凑入一股呛人的血腥气。我尚未出声示警,房门洞开,蒋梦来已持剑走了出来,隔门道:“阁下既已破阵入谷,区区院门想必还拦不住阁下,进来说话吧。”

回答他的却是一声鹿鸣,听着万分委屈。

蒋梦来尚在狐疑,我已扑去挠开了门闩。白鹿立在外头,月光下一照眼只见他半身深色如墨,细看才知是淋漓血迹。

他不安地刨两下蹄子,道:“洛洛呢?”

江洛在里间听见鹿鸣,披着衣服匆匆出来。蒋梦来在空气中嗅了嗅,按住他安抚道:“不是鹿血,是人血。”

江洛道:“哪来的人血,怎么会在鹿身上?”

白鹿委屈道:“我听见谷外有声响就去探看,竟有人从外头抛人进来试阵,那些人被绑住手脚蒙住嘴,落下来触动机关,都碎成了一块块的,半天下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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