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心中思量着,忽然,此时江上响起一阵琴声。琴声悦耳动听,似乎带着能让人安心的魔力。站在轻舟上的白飞飞微微一愣,转头看向琴声所在的方向,轻轻地“咦”了一声。
颜芷见白飞飞如此,自作主张地将轻舟撑向那艘船。
远远地,便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公子爷,下雨了,把帘子放下可好?若是不小心受寒了,那便糟了。”想来是哪个人家的小厮。
“不必,这样就挺好。”男子的嗓音温润好听。
两人沉默一会儿,又听得那小厮说道:“公子爷,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呃……田七是说公子爷这趟出门已经挺久了,老爷先前不是交代了咱们务必要在老太君的大寿之日赶回去吗?公子爷究竟打算何时回府?”
琴声不断,在江面上不断回响着,这琴声,似乎大有要溶于这一江烟雨的意味。过了半晌,终于听得男子的声音:“待我再弹奏一曲,咱们就回去。”
颜芷转头,看向自家宫主,只见她凝神听着这琴声,嘴角微扬。自家宫主琴棋书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尤其是琴技和舞蹈堪称天下一绝,否则怡情院的头牌欧阳情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颜芷见白飞飞此刻心情颇好的模样,于是笑道:“这位公子的琴技当真是神乎其技,姑娘你瞧,不远处舟上的渔夫与鸬鹚都停了下来呢。”出门在外,为了避人耳目,颜芷都唤白飞飞作“姑娘”。
白飞飞看过去,烟雨朦胧中,渔夫蹲在舟上,而鸬鹚在舟上整齐排开。
“不知姑娘与那位公子相比,哪位的琴技更高妙些。”颜芷又道。在她心中,自然是自家宫主是最好的,但是这两人的琴声,却是大不相同。回响在江上的琴声,很平和很温暖,既能让人感觉到江南烟雨的诗情画意,隐隐中,又透着些许希望。烟雨过后,便是阳光,琴声回荡,让人感觉似乎这烟雨很快便要散开,被挡在厚厚雨云后的太阳,即将要破云而出。
白飞飞闻言,想了想,说道:“自然是他的好。”
颜芷微怔。
江上清风吹来,略带凉意。
白飞飞说:“琴声由心,那位公子,在心境上已经胜了。”
颜芷正要说话,忽然那艘船靠近她们的轻舟。那位名唤田七的小厮站在船头,看到二人时,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常色。
“白姑娘,雨中泛舟虽然也别有一番风情,但若是久了,当心会受寒。我家公子问您是否赏脸上船喝杯茶?”
田七的话一出,颜芷便是一愣,看向白飞飞。白飞飞深居在幽灵宫,极少外出。每逢外出,也有她陪伴在左右,她蹙着眉头想了想,非常确定自个儿不认得这个名唤田七的小厮。
“姑娘?”她狐疑地看向白飞飞。
谁知白飞飞却是微微一笑,说道:“那我便不辜负花公子的一番好意了。”话音一落,紫色的身影一晃,手中拿着油伞在江上掠过,然后翩然地落在船头上,看得田七瞠目结舌。
颜芷见状,施展轻功弃舟飞了过去。
田七将白飞飞引入船舱,然后便走了出去,与颜芷一同站在船头。
只见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坐在桌前,古琴已被收起。他脸上带着笑容,有礼说道:“白姑娘,又见面了。”说着,将他身侧的竹帘放下,春日的风已不若冬日那般寒冷,但仍带寒意。眼前的姑娘已在外头吹了冷风,已不宜再受这江风。
白飞飞看着他与常人无异的举动,微微一笑,在他对面坐下。“多谢花公子相邀。”
这姑娘一踏进来,便是一阵冷香,幽幽淡香中混着些许酒气。花满楼神色未见诧异,只笑道:“白姑娘不必客气,萍水相逢亦是缘分,且说上回我误闯了姑娘的地方,姑娘也并未怪罪于我。”
此时田七奉上热茶,一杯放在花满楼跟前,一杯放在白飞飞跟前。
白飞飞端起茶杯,揭动杯盖,却没有喝。她看向花满楼,笑道:“公子这般无防人之心,若我是图谋不轨之人,岂不糟糕?”
“姑娘不也是如此吗?人不防我,我亦不防人。”花满楼端起白瓷茶杯,修长的指映在润透的杯具上,长指如玉。
白飞飞嘴角勾起一抹笑,没有再说话。她想不出这江湖之上有谁会那么无聊,去提防江南花家的七公子。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个小小的空间中,隔着石桌而坐,离得很近,又好像离得很远。两人神色自若,都未见有任何尴尬的神色。
刚才被花满楼放下的竹帘被江风吹动,时不时发出几声轻响。
花满楼道:“不知道姑娘接下来要去何地?可要在下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