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在会议室里提出的那两个问题，都不是毫无根据的。万一海拉从没见过的浩克再次发狂了呢。听史蒂夫说这可不是一次两次的问题了，爸爸入侵中庭的时候有托尔在，他能牵制住浩克。可是现在托尔死了，哪个中庭人能抵挡住绿巨人的拳头？

他并不是在防范着谁，他只是看到了可能性，所以提前想到了办法。

“那托尼的选择还是有道理的。”海拉从被窝里爬起来，开口说道。

“不是那么简单的，蕾。”史蒂夫并不赞同海拉的说法，提及托尼，他长叹口气，“如果为了维护自身而违背道义，那我们和那些罪犯有什么区别？”

“但他只是有这个准备，并没有要用的意思呀。”海拉翻个身就靠到史蒂夫的身边，“而且他们不相信托尼，你还不相信他吗？”

这话让史蒂夫看起来好受了些，但在原则上，美国队长比任何人都要固执：“他的行为本身就是错的。”

他们是可以将后背托付给对方的战友，是相互能理解信任的挚友。但海拉知道，史蒂夫绝对不会让步，托尼也不会。

海拉皱起了眉头。

她突然觉得，现在经历的事情，她有点熟悉。

不……不会是那样！

几乎是在类似的记忆浮上心头的瞬间女孩就狠狠地将它们甩开。她急忙问出新的问题，以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史蒂夫，铁皮……铁皮人是什么？”

“什么？”

史蒂夫显然没跟上海拉跳跃的思维，他转过头看向女孩毫无血色的小脸，问道。

海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不想把托尼的话告诉史蒂夫的，本能告诉她托尼不想让史蒂夫、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说出了那句话。可是她觉得那句话很重要。

她支支吾吾想了半天，最终还是说出实话：“那天托尼在咱们离开会议室时说的。”

“他说的什么？”

“他说，‘铁皮人没有’，然后下面我没看到。”海拉很是困惑地拽住史蒂夫的衣角，她很在意托尼这句话，“史蒂夫，铁皮人没有什么？”

海拉并没有得到答案。

她看到史蒂夫的脸色一僵，随即如同浓墨滴进清水一般，几不可遏的悲痛从他那英俊的脸上扩散开来。

这让海拉吓了一跳，以往的史蒂夫就算情绪再激烈，他的感情也只从眼睛透露出来。而此时此刻史蒂夫的表情，让女孩有些手足无措。

他在难过，难过到他那坚强无比的心也遏制不住。

她果然不应该说实话的，海拉后悔地咬紧嘴唇，连冷都不怕了，踹开被子，二话不说就往男人身上爬：“史蒂夫？”

坐在史蒂夫的腿上，海拉伸出双手轻轻捧住青年的脸，她永远冰凉的手指让史蒂夫回过神来：“……我没事。”

“不，你有事。”

换做平时，他早把自己从自己身上弄下去了。海拉打了个寒战。否决了他的话。

“托尼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

“……”

史蒂夫闭上了眼。

“心，他没说完的那个单词是心。”

铁皮人没有心。

纵然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典故，海拉也能猜出托尼这句话是在说自己。她立刻就明白史蒂夫为什么这么难受了。

他是托尼的好朋友，可他不能站在托尼的那一边。史蒂夫知道托尼的难处，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则。

史蒂夫能证明托尼·斯塔克是有心的。

但是他不能去做。

海拉能体会得到这种感受，她把托尔的灵魂放进盒子里后，把自己关在宫殿里哭了整整三天。她为托尔感到冤屈，更为自己的无力而绝望。

她可以哭，史蒂夫不能哭。

就算不在人前也不能，因为他是史蒂夫·罗杰斯，是生来便注定成为英雄的人。而英雄必须要承受一切错过和永别。

即便认识托尼不过几天，海拉意识到他的意思后也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不，不是这样的呀。

海拉不知道铁皮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没有心，但是托尼·斯塔克有的啊。史蒂夫知道托尼有心，波茨小姐也知道托尼有心的呀。

那闪着幽蓝色的反应堆下面，跳动着的分明是一颗炽热又孤单的心啊。

想到这海拉伸出手搂住史蒂夫的脖颈，凑到史蒂夫的脸颊边轻轻一吻，然后抵住他的额头：“都会好起来的。”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被一个孩子安慰了，就算还在难过，史蒂夫仍旧失笑出声，这笑声中带着些许的自嘲：“竟然轮到你安慰我了。”

“这又怎么啦？”有些冷，海拉趁着史蒂夫还没反应过来，紧紧抱住他，“你会证明给托尼看，他还是有心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