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消瘦，那种病态的消瘦，身上裹着毯子不假，可路在外面两条宛如芦柴棒一样的小腿，还有细细的手腕，以及乱翘的头发，都在告诉看到她的每一个人，她的情况非常不好。

换了别人，也许会同情她，也许还会热心地上前问她好不好，要不要去医院。

可她现在身边只有李舜生，而李舜生可是亲眼见识过她使用能力的。

无论是真空造成了巨大伤亡，还是使用能力之后杀死孩童、吸食孩童的血液，李舜生的心中，只有这个人的残bào和冷酷无情。

要他同情卡梅尔，不可能。

所以，当卡梅尔再度停下来的时候，李舜生冷冷地道：“如果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卡梅尔没有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黑，答应过。如果过一会儿，我的情况不对，一定要杀掉我。”

当年卡梅尔是白色死神李星的小组成员，李舜生同样也是，而且还是小组里面唯一一个不是契约者的人。

在五年前，李舜生和卡梅尔真的很熟。

“少说废话！快走！”

李舜生丢下一句话，李舜生扭头就走。

卡梅尔慢慢地跟了上去。她已经发现了李舜生的不耐烦，不过，她真的很想跟老朋友说说话，哪怕这个老朋友对她的好感度完全是负的。

“呐，黑。不要紧吧？你这样做，应该是背叛了你身后的组织吧？”

李舜生想起赵长卿跟他说过的话，冷哼一声，道：“如何执行任务，是我的自由。”

其实，李舜生已经开始怀疑他上头的组织了，只是他没有证据。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跟他现在的同伴以外的人说？

卡梅尔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跟着李舜生走着。

又走了数百米，卡梅尔已经明确地感觉到了身上的不对劲，她再度站住了。

“黑！”

李舜生在前面冷冷地转过身：

“又怎么了？”

“如果，”卡梅尔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跟下定了决心一般，道：“如果一会儿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请你，请你一定要杀死我。”

习惯性死鱼眼的李舜生第一次瞪大了他的眼睛。

“你说什么？”

“我说，一会儿，如果我真的恢复了能力。请你杀死我。”

“为什么？”

李舜生不明白。

他不是契约者，他无法理解契约者的想法。

“我是说，”卡梅尔慎重地道，“假如，待会儿我恢复了力量，你一定要杀死我。我，我不想再喝血了。”

最后一句话里面，包涵的情感，还有痛苦，就是李舜生也震动了一下。

开什么玩笑？契约者也有感情吗？

有那么一瞬，李舜生是真的这么想的。

然后，他又想起了赵长卿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谁说契约者没有感情？如果契约者没有感情，那么，你妹妹对你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当初，就是因为这句话，李舜生才开始思考组织向他灌输的那些思想背后的意义。

如果换了以前，李舜生绝对一点都不想相信卡梅尔的话，可是现在，李舜生却听得出来，卡梅尔说的是真心话。

卡梅尔是真的不想喝血了。

李舜生收回了自己的手，扭过头去，道：“知道了。”顿了一下，又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早点说。”

因为病态的消瘦而成了死鱼眼的卡梅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他们两人继续往前走。

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惨白的路灯，把他们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卡梅尔没有穿鞋子，李舜生又是个功夫高手，本来走路就没有多少声音，他们两个人又是走在宛如鬼城一般的，墙下的街区，仿佛是两只幽灵，游dàng在这片鬼域。

过了一会儿，李舜生忍不住问了：“卡梅尔，你，当初，你跟白，还有琥珀，你们背着我到底在做什么？”

卡梅尔低着头，慢慢地走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白不许我们告诉你。”

“白是我妹妹！”

“但是，你不是契约者。”

卡梅尔的话，宛如一记重拳，重重地砸在李舜生的太阳xué上，让他头晕目眩，几乎一头栽倒。

“这跟我是不是契约者有什么关系？我也是小组的一员！”

卡梅尔道：“你以为，你用你的功夫杀人，就是站在我们这边了。可实际上，你每次杀人之后，心情都不会很好，偏偏还要在白面前装模作样。而白，每次看似被你糊弄过去了，可转过身去，白都会露出快哭一样的表情。”

“怎么会？”

“所以说，你不是契约者，所以你无法体会我们的感情。你以为，我们真的个个都是杀人魔吗？你以为，实力最为qiáng大的白，也是个杀人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