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画面定格在卷云台上,红扬手指天的那一幕。
九天落雷。
瞬间割裂了所有的画卷。
夙瑶心中一痛,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拔下了素颜剑。
这是……‘夙红’留给‘夙瑶师姐’的最后的礼物。
夙红,红……两个名字,两种印象……
可是……那个人……始终都是同一个人……
夙瑶本欲毁去素颜剑,却怎么也不忍心。
最后,她终是握着素颜剑走出了地宫,路上恰巧看见元熹。
[元熹 更与何人说]
元熹很惊讶会看见掌门,才想行礼,动作太急,手中的东西便散落一地,他赶快蹲下来捡。
夙瑶不以为意,从旁走过。
元熹这才松了口气,视线落在自己拾起的卷轴上。
这是一幅画。
一副人物画,很可能被夙瑶当场毁去的画……
不久之前,元熹作为玄震的关门弟子,也是仅存的弟子,前去收拾玄震生前住所。
当他打开箱柜,不由得愣在那里。
一幅幅的画轴。
打开一幅,是一幅风景画,细看之下,却又不像。
从画中景色看来,是思返谷中景色。
寥寥数笔,勾勒出一幅幽静美景。
在一株银杉下,一位白衣少女静静地闭目而坐,倚着树干。乍看之下,似乎在假寐,细看时,却会觉得她微微睁开双眼,看着远处的景色。
少女在画中仅占一个角落,却让人无法忽视。
元熹把画轴捧起细看,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是旁边的题字却让他明白了这是谁。
元熹心中愕然,立刻收起画卷,心念一转,打开了旁边的一个卷轴。
又是一幅画。
这次便好认多了,画中仅有少女负剑而立,目光望着天空。
元熹不敢细看,连忙卷起,打开其他的画轴。
每一幅画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神态气质逐渐发生着变化。
从落款日期看来,越是后来的作品,画中人的神情越丰富。
最后的两幅画日期相隔很远。
一幅绘着醉花荫,凤凰花下,白衣红袖的女子一手按着琴弦,一手轻抬,微微低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这幅画用色罕见的浓烈,那满树的凤凰花被画得栩栩如生。
女子眼角含笑,神情温柔,神韵流转,顾盼生辉。
画旁题着几行字。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这之后,隔了两年,才有最后一幅画。
女子一身红裳,左手捏着剑诀,右手挥剑前刺,以画中看来,她腾空而起,剑尖斜挑,指向天空,衣衫后飘,显然攻势凛冽。
而她所起剑招,看来分明便是本门的‘问天何寿’。
画旁亦题了字。
樽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元熹合上画轴,久久不能言语。
他被红送离卷云台,再回来时,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师父为救她而死。
元熹没有愤恨,他看到的,只是师父深切悲哀的爱……
师父从未说出口,而今,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元熹跟在夙红身边三年,不但学了剑术法术,也看到了很多事情……所以,他无法简单地责怪敌视夙红。
他没有受伤。
使用夙红师叔铸的剑的人,亦没有受伤。
甚至,因为害怕恐惧或者其他原因,跟本没有动手的同门,也没有受伤。
这说明了什么?
“夙红师叔……你为什么不解释?”元熹深深地把头埋到膝盖中,声音沉闷。
“夙红师叔……为什么……”
没有人能够回答元熹的问题。
[宗炼、重光 问心无愧,问天如何?]
宗炼始终痛心不已,闭门思过,不见任何人。
他看着放在他房中的剑匣,那较为细狭轻便的剑匣,正是昔日夙红所负,如今静静地歪在角落,蒙上一层灰。
显然已放在这里时日不短了。
宗炼走过去,在地上看到一封信。
只有寥寥几行字的信。
宗炼亲启。
道不同,不相为谋。
吾铸造技艺,师从魔界第一铸造师。若有不满,便将吾所铸之剑尽数毁去!
铸造之术,在乎心境。
感悟天地,心境明澈,眼界开阔,方可成佳器。
昔日得足下诸多照料,剑匣中留有一柄短剑,足下若不需要,可转赠重光。
红红亲笔。
宗炼一愣,打开剑匣,一道紫光立刻飞出。
紫光在半空结成一柄剑的姿态,慢慢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