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又问，“为什么我必须藏着不说呢？你们看上去很为难，我会照做的。但是，这是不好的事情吗？我明明可以用这个给你们帮忙的。”

玛莎妈妈看了看强纳森爸爸，强纳森爸爸看了玛莎妈妈，都说小孩子最好糊弄，但其实小孩子才是最不好糊弄的，他们能敏锐地感觉到你的真实心意，玛莎半蹲在克拉克面前，对他说，“因为爸爸妈妈希望你能普通一点。你平时在家里可以用的那些能力太特别了。这个世界有时候没办法接受太特别的人……”

克拉克插嘴说，“就像残疾人？我是残疾？这是一种病吗？”

“不，当然不是，这是……”玛莎想辩解，一时之间却说不出什么来。实际上，她下意识也将克拉克的异能归到不好的一类。兰斯在边上看的只想叹气，人类嘛，就是这样的，他们畏惧未知的神秘，畏惧他们无法触及的高度，畏惧那些厉害的超能力。即使他们并未怀有恶意。哪个超级英雄还诞生之后没有被独立被忌惮过？绿巨人只想当一个医生，却被军队围攻，与女友分离，躲进深山老林在世界各地流浪。美国队长、钢铁侠他们倒是和政府的关系好，但是这是因为他们愿意为政府所用，这一定程度上是用他们的某些自由换回来的。虽然看上去很风光的样子，但是兰斯并不希望克拉克成为那样的英雄，他觉得超人的模式已经很好了，平时是一个普通人，拥有普通人的自由和幸福，到了关键时候又会不吝拿出能力来拯救世界。

人类因为畏惧力量而创造力量，然后又因为自己创造的力量而心生畏惧。Sigurd Snake in the eye。衔尾蛇的悖论。

不成为异类的前提是不把自己当做异类。

兰斯想了想，走过去对克拉克说，“克拉克，你不特殊。”

“不特殊为什么要隐藏呢？”克拉克问。

“你的超能力是你的宝物，”兰斯说，“就像爸爸妈妈赚了钱之后也不会主动对别人说啊。得到珍贵的东西，我们都不会想要分给别人啊。”

“不的，我一定会分给兰斯的。”克拉克诚挚地表忠心。

兰斯笑起来，他摸摸克拉克的脑袋，虽然现在克拉克已经比他高了一个头了，这个样子，就好像是在安抚一只大型犬，“谢谢你，克拉克。你当然可以在我的面前展示你的宝物……但请你也稍微自私一点，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宝物……”

晚上的时候兰斯做了个噩梦——

上数学课的时候。

他们班那个金发的数学老师用粉笔指了指克拉克，说，“你上来写一写这个题目。”

克拉克高高兴兴地跑上去了，然后拿起数学老师的粉笔，一捏，碎成齑粉，他又从粉笔拿了一支，一捏，又碎成齑粉，于是他抓了足有小儿臂粗的一把粉笔，也被轻轻一捏捏成齑粉……克拉克苦恼极了，于是说，“算了，我这么写吧。”然后注视着黑板，眼睛里发出让空气都微微扭曲的无色射线，黑板上立即被烧出痕迹来，数字就这么被活生生地“写”在了黑板上。

克拉克很乖巧，还一脸“求表扬”的表情，“老师，我写好了。”

台下的人啪啪啪地拍起手来。

兰斯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

上体育课的时候。

体育老师对他们说，“今天我们来测试五十米跑，能跑多快跑多快，我的孩子们，把你们的潜力都发挥出来……好，现在轮到克拉克……克拉克，准备……跑！”

话音还没有落下，体育老师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眨，克拉克已经出现在了跑道的另一顿，站那傻呵呵地笑。

体育老师合上因为惊讶而大张的嘴，走过去问，“你一定能成为奥运冠军的！”

操场上的人啪啪啪地拍起手来。

兰斯呼吸越发困难。

上化学课的时候。

“哦，克拉克不要乱加那个！说不定会爆炸的！”

“啊？”

砰的一声巨响。

克拉克毫发无损地从废墟中站起来，看了看怀里的哥哥，巨大的爆炸波对他造不成半点伤害，“爆炸也没关系的，伤不到我的。”

旁边的人啪啪啪地拍手来。

兰斯：“……喂，你们什么时候跑那么远的？”

——不，不，不。

——怎么可能这么和谐？

于是梦中的画面又一变，变成他们正在教室里乖乖的上课。突然，外面传来螺旋桨的声音，抬起头就能看到几家军方直升机朝着他们飞过来，登时狂风大作，天空似乎也一瞬间从晴朗变成了阴霾。

兰斯隐约在梦中听到坦克倾轧前进的声音，他凑到窗户边往下一看，楼下已经被军队密密麻麻地围上了，他不是军事狂人，不知道下面摆着的军械是什么，但是黑洞洞的枪口给他带来的威胁感让他几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