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同人]开封志怪(27)

独独他一人,cao祖业捕蛇,由孑然一身而至怀拥美妻,进而兴宅屋、置田地、席中不缺酒ròu,裁衣不短绫罗,出入不乏车马。

由朝不保夕的小小捕蛇者,一跃而成永州大户。

可有致富良方?无它,脑子活络而已。

譬如现下,他眯fèng着眼睛端详竹篓中的蛇。

啊不,他端详的不是蛇,是行将流入腰包的花花银钱。

他笑,掀开竹盖,觑准了那蛇的七寸,两指拿捏,拽出笼来。

那蛇似知道大限将至,躯尾扭动,信子丝丝外吐。

他镇定自若,自旁侧案上抓起剪刀,那剪刀的刃磨的发亮。

将蛇颈置于剪刃之间,剪起头落,一同落的,还有那轻噬即可致命的毒獠。

略呈三角形状的蛇头,骨碌滚出去很远,死不瞑目。

丢了头的蛇尚有知觉,蛇身剧烈抽搐,他不慌不忙,伸手捏住蛇尾,送到脚下踩住,另一头握住那断颈上拉,将蛇身扯得笔直如弦,又用剪刀在断颈处剪了个小fèng,刀尖自那小fèng处cha入,往下一劐到底。

温热的蛇血溅在他脸颊之上,他却想:好一张蛇皮!

这蛇皮,黑中透亮,白章宛然,拿去做刀剑握柄的蒙皮,再好不过。

那蛇兀自盘扭不休,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剪刀,剥开蛇颈端的皮揪住,左右手一分,哧一声轻响,皮ròu剥离。

右手揪着整张蛇皮,左手握着微微泛粉的鲜嫩蛇身,晶莹中透着鲜亮,良久才有血迹如汗般渗出。

他郑而重之地将蛇皮放入漆盘之中,伸手去蛇颈ròu中扯住骨节,右手上拽,左手下拉,又是一个大力,骨ròu分离。

蛇骨,如同虎骨,亦是难得药材。

还没有完。

不能忘记蛇胆,他将手伸进腥热的蛇腹,摸索着,摸索着,掐下那颗饱满的蛇胆。

那小小蛇胆,椭圆状,呈墨绿色,在他眼中,是比翡翠还要水润精贵的颜色。

你是否以为这便完结?

不不不,尚未行至正题。

他做得一手好羹。

先起一锅烧沸的清水,将蛇身烫至将熟而未熟,千万不要烫老,人老可憎,蛇ròu老了便少了那份慡滑。

然后起一砂锅薄淡的乌鸡汤,要薄淡不要浓稠,这是蛇羹,乌鸡不可喧宾夺主。

待得鸡汤煮沸,便将齐整的蛇身置入,还要加整葱,葱白是一味,葱叶亦是一味,姜片、陈皮、桂圆、黄酒,文火细细熬煮,只熬半个时辰,时辰一到便将蛇身捞起,细细撕成细丝,要手撕不要刀切,那样生冷的铁器,会坏了蛇羹的味道。

再然后要上炒锅,将锅烧热,融少许油脂,下蛇丝、烧鸭丝、鸡丝、冬笋丝、冬菇丝、火腿丝,倾一勺黄酒,加梅盐、醯醢、甘蔗糖浆、胡椒粉,烧开后用菱粉勾成薄芡,推匀起锅,每碗盛至七分满,浇一勺乌鸡汤,撒上柠檬叶丝、香菜末、白菊花并桂花碎之后,再浇上一勺鸡汤。

这才收尾,堪称完美。

第一碗留给自己,其余的端上台面,众食客蜂拥争抢,僧多粥少,奈何?

那好办,价高者得。

这样的一碗蛇羹,你愿出几许银钱?

靠着这蛇皮、蛇骨、蛇胆、蛇羹,他坐地生财,衣食无忧。

有的人薄有家财便袖手收山,他不,饶是富甲一方,依然每日孑然一人,入山捕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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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运气极好,素日里只捕两三条,那日竟得了六条之多,心满意足的下山,与半山道上,遭遇一耄耋老者。

那老者背倚山石,远远便冷冷盯着他,他心中发毛,快步自老者身边走过。

那老者于背后森然道:“如此戕害蛇灵,不怕祸及子孙么?”

他心惊,回头看时,山石杳然,哪有什么老者?

战战兢兢的下山,一路忐忑,离家还很远,便看见家中的小厮欢天喜地的一路寻来。

“老爷大吉,”那小厮带着讨好的笑,“夫人有喜了。”

有喜了?

他方才想起夫人这些日子一直抱怨身子不舒服,提及央个大夫瞧瞧。

却原来是有喜了。

他傻傻地笑,末了,让小厮帮他将那装满蛇的竹篓扔去山里。

积阴德这种事,还是要做的。

数月堪堪而过,夫人诞下麟儿,满月宴上,亲朋好友都来道贺,他立于门首迎来送往,止不住的喜上眉梢。

忽的看到贺喜的人群中,有一耄耋老者,立于当地,向他冷笑,张口说了一句话。

字字如惊雷。

“如此戕害蛇灵,不怕祸及子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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