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会, ”他知道还是白猫时菲比被抛弃过，“我已经答应过你了，菲比。不论你走到哪里，只要愿意回来，我都欢迎你。”

“骗人。”

然而菲比一点也不动心。

“梅林总是骗人。”

看来她对他已经产生信任危机了。梅林有些心疼，但是并不意外。这姑娘太过聪明，比起别人说的道理，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经历过的事实。而事实就是，梅林一个极具迷惑性的设局被识破后，她就不肯再听话了。

一路上菲比又进入了刚变成人时的碎碎念模式，从梅林骗人到邦德总是教训她说个不停，真不知道憋了多久。

唯独梅林问及关于她和Q的交换条件时，倾诉欲强烈的姑娘陡然一停。

梅林停下车，还不等解开安全带。在昏暗的车她那双眼眸中闪过几分警惕的痕迹，菲比一个翻身，灵巧地自副驾驶跨到驾驶座上，要不是她身上仍然带着酒气，梅林可能会以为她是假装的。

她跨坐在他的腿上，幸而梅林已经拔下了车钥匙，女孩倚靠在方向盘上也没关系。他抬起头看向菲比的眼睛，叹了口气。

菲比：“你是不是又要说什么这不合适之类的话了？”

梅林：“再也不会了，姑娘。”

不是因为他的屡次说教毫无效果，而是因为把他从房间里推走的菲比明明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特工组织之间的厉害关系，知道人类社会的社交礼仪行为规范，她甚至知道，一旦把梅林推开，二人的关系会发生怎样微妙的变化。

这样的姑娘已经是个合格的人类了，梅林不需要再教导她什么。

“你很优秀，菲比，”梅林低声开口，“也很聪明，我相信你明白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我明白。”

“那我不会再对你解释，什么样的行为合适，什么样的行为不算得体。”

“可是我抱着的是你呀。”

“所以？”

菲比挺直了脊梁。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选择了用行动表达。

女孩拉近了距离，清秀的面容近在咫尺，她是想吻他的，梅林能读懂菲比的肢体语言——双唇微微张开，剔透的灰色眼眸里闪烁着明亮又晦涩的情绪，菲比的嘴唇与梅林的不过相距指尖的距离，但到此为止了，她没有再动。

“梅林。”

几不可闻的声线正在颤动，菲比犹豫了，她伸出手，柔软的指尖落在梅林刀削般的颧骨处。

菲比在畏惧。

向来大胆又热情的姑娘，从不在意礼节，在意目光，在此刻之前梅林已经被她吻过无数次了，强行的、意外的，不论什么也阻止不了她。

而现在，她却害怕了。

那一刻梅林的心情难以复述。

他伸出手，罕见地主动把菲比揽进怀里。男人宽大的手掌穿进她的长发，梅林的手落在她的后颈：“菲比，我很抱歉。”

“为了什么？”

“为了逼迫你成为一名人类，这太残忍了。”

白猫菲比不会畏惧于和梅林亲近，它会跳到他的怀里，搭着他的肩膀用胡须亲吻梅林的脸颊。变成人后的菲比一直也是这么做的，直到梅林一点一点教导她如何做名人类，她才会犹豫，会畏惧，害怕亲吻之后换来糟糕的后果。

人类才会如此啊，让纯粹的灵魂变得复杂，名义上是新生，可实际上却也在扼杀。

然而菲比并不赞同梅林的话。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止不住摇头：“我愿意！一点都不后悔，我还要感谢艾格西，不然的话梅林永远只拿我当一只小动物，而不是人。”

“或许当猫更适合你。”

“但当猫的话，梅林永远都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说着菲比抬起头，她捧起梅林的脸颊。

“就像这样，认真地、用看人的眼神看着我，”她认真地说，“所以是值得的，再辛苦也值得。”

“……我很荣幸。”

“荣幸可不够！”

话说到这儿，菲比的神情放松了一些。

她的双手依然停留在梅林的脸侧：“我知道梅林很失望，不要生气好不好？”

指的当然是隐瞒的事情。

梅林摇了摇头。

“我不失望，姑娘。”

他用另一只手安抚性地拍拍菲比的后背。

“相反我很自豪，因为你已经是个有想法的，独立的人，不用我帮助，也能够轻易的从朋友之间找到自己的位置。尽管我不希望你与Q达成协议，可我不会阻止你。”

“那你还骗我！”

“……”

又绕了回来。

梅林算是发现了，菲比在意的事情就这么点，而“这一点”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的。

“正是因为我把你视作同等地位的人而对待，”梅林说，“我才会用这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