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内院女使会补缺，但她观察了几日摄政王并没有此意。她还是日日要值夜，只不过这几日摄政王头疼症好了些，没有让她在寝闼的脚踏上蹲守，换成了在外间靠墙眯上片刻。

她一直怀疑那半颗解药的来历，却苦于没有机会去问润玉。这一日润玉奉召入了书房，珠玑奉茶入内。他们谈论的声音便停了下来，珠玑只做寻常，将茶盏放在润玉面前小几之上。

抬头见他面色不好，似是忍着极大的痛苦。珠玑眸色流露了担忧，欲要退下的身形微微一顿，她背对着摄政王，隐藏着担心，好似例行公事一般，问道。

“先生表情这般纠结，是不喜欢这沉香茶吗？”

未防珠玑真的敢当着摄政王的面，不怕暴露的突然发问，润玉默声片刻。

却是摄政王目色在二人间巡梭须臾，作声道。

“先生喜酸，喝山楂普洱茶，去换了吧。”

润玉拱了拱手，勉强一笑。

“不必麻烦，在下只是有些不适，打小的毛病，片刻就好。”

能在岛上活到最后的，没有片刻漏出破绽，这不可能是打小的毛病。她福身应了摄政王，出去重新给润玉单独备茶。

待沏好茶回去时，润玉除了端起茶盏的手微微颤抖之外，似是已经自如了许多。她心底疑惑更甚，想起他逼着自己吃下的半颗解药，一个猜测急需证实。

当夜依旧是她值夜，将摄政王衣衫换下，在香炉里换了新香，准备吹灯退去外间。灯刚灭，却听摄政王道。

“过来，陪孤说说话。”

他未睡下，一身寝衣坐在榻上，单手招了招她。散着发的样子少了些不怒自威的气势，柔和了些许眉目中的凌厉。

“奴婢口拙……”

珠玑缓缓走至他榻前，不可让摄政王仰视，便跪坐在他面前。有些木讷的谦逊一语，却惹来摄政王沉声一笑。

他伸出手，掌心薄茧慢慢抚过珠玑的脸庞，停在她的耳珠上，轻轻捏了捏。

“做孤的女人倒无需口齿伶俐。”

珠玑倏然红了脸，想要让开，却忽被摄政王捏住了下巴，声音沉了下去。

“逃什么？”

她撇不开脸，也不是真的胆小，一瞬的羞赧之后就恢复了理智。她妙目流眄他面上神色，故作惴惴，抿唇道。

“奴婢胆小，奴婢还想嫁人呢。”

摄政王哈哈一笑，知道她言下所指，从前的那些伺候过他的女使已经没有一个留在他身边了。

“你胆儿不小，还想着嫁人。”

他其实极喜欢她那双顾盼生辉，却又似懵懂无知的眼睛，瞥来的一颦一笑都无比勾人。

珠玑默了默，她不知摄政王究竟是何意，还是他已经发现了什么，所以对她的试探。

“孤总是头痛，多年不见好……你便是阵痛良药，珠玑，你是对孤下了蛊么。”

他捏了捏额角，看着她的眼神颇有些无奈。珠玑于他来说就像是一种会让人上瘾的药，理智甚至告诉他应该将她斩杀。高位者不该有让自己依赖沉迷的弱点，目色骤然危险，但只是刹那，杀意便从眸中消失，他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奴婢怎么敢……”

珠玑忙摇头否认，她倒是想，只是养蛊种蛊哪里有这么简单，而且摄政王一直心智弥坚，哪有这么简单能成功。

只见摄政王手指绕了绕她的额发，给了个安抚的笑容，口中却说了一句让她极为震惊差些掩饰不住神情的话。

“你知道一种名为子露丹的毒药吗？”

珠玑一时差些汗毛倒竖，只以为自己身份已然暴露，润玉只怕也是极其危险。只听摄政王盯着她的面容，慢慢懒懒的继续道，

“楚国有个杀手组织用它来控制人心智，需要定期服下解药，不然就会全身疼痛，直至抓挠到肠穿肚烂而死。”

珠玑心跳如雷，惶惶片刻，小心问道

“王爷的意思是……您也中了这个毒吗？”

他自觉吓到了她，温然拍了拍她的脸颊，笑道。

“孤年轻的时候着过他们的道，幸是得了两枚解药，才留得一命，保了云国江山社稷。这头痛，便是中毒的后遗症。”

似是回忆起那时的腥风血雨，他目光迷蒙，沉默了片刻，然后垂首看了她半晌，忽然道：

“你想要嫁人？”

珠玑方在震惊中回神，就听他忽然跳脱的一问，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你便嫁孤吧。孤不打算再娶，可许你做个良妾。”

……

对于摄政王一人下万人之上来说，真是个天大的恩惠。司教坊的女子出生贱籍，能做个摄政王的良妾，所生子女可上皇室的玉蝶，算是抬了极高的出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