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万籁俱寂，他的四肢百骸都是痛楚，他僵直的，还是一如之前的坐姿，久久未动。

魇兽不知什么时候入了璇玑宫内，它跟随了润玉数千年，早已能感知他的喜怒哀乐。见他如此绝望悲伤，呦呦的叫了一声；在他的脚边轻轻的舔着他的手指，想要给他一些安慰。

润玉底下身子，看着这个陪着他数千年的魇兽，拍了拍它的脑袋。他心痛的无以加复，身体的每一寸每一厘都催强烈的促着，渴望着再去见她一面。

他抵抗不住，捂着痛处，一次一次的喘息。可是他不知道，再见还能说什么。

除了生死之交，还希望可以生死相许。

多么讽刺啊，若是现在告诉她，留给她的，不过是余生唯有一人的孤寂和无法弥补的悔痛。

他忽然庆幸起来，也许什么都没有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结局。

原来，这便是命运是他的仁慈。

魇兽呜呜的低鸣着，他点了点它的鼻子，想起曾经她说过那些话，为他做过的那些奋不顾身的傻事，酸楚的长长一叹。

“我们去看看她，好不好？”

魇兽呦呦点头，湿漉漉的眼睛清澈见底，皆是对润玉的担心。润玉也红了眼眶，一指在唇间比了比。

“嘘，不要出声，不能让她发现。”

见魇兽点了点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又揉了揉它的脑袋。

他起身，将残卷收好，封了结界。带着魇兽，在遣云殿外的榕树下站了一夜，也看着遣云殿的灯也亮了一夜，灯影里的人儿在灯下枯坐了一夜。

第77章

珠玑等了一夜，并没有等到润玉。她在旭日东升的那一刻终于吹灭了案头的灯，走出了殿门，庭院里的榕树下空无一人。

此后的几日，天界依旧如常，除了润玉没有出现在紫霄云殿上朝听政，只让传令官宣部了他需闭关数日。由上至下哗然不绝，这是数千年来未有之事。

这一切的反常让珠玑感到不安起来，那一夜等到天亮后，她本是十分生气，可第二日又不见他身影，生气就渐渐成了彷徨，再后来她去璇玑宫求见，得知润玉无缘无故的闭关后，彷徨就成了惶惶不安。

若说润玉借口闭关而辍朝多日，只是为了躲她，珠玑绝不会相信。

她问过了岐黄仙官，但润玉身体并无什么问题，只是几次见他莫名心疾绝不是作假，其中蹊跷她却不得而知。

连箓牒仙官那里她也问了两回，但他颇为滑头什么都没有说。她只好凭着自己的回忆猜测，那一卷截了他们谈话的上古残卷定有特殊。

润玉当夜没有来寻她，就说明已经反常，珠玑推测那残卷应该在璇玑宫中。可是她几次想要进璇玑宫，看看所谓在闭关的润玉，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都被门口的闭关护法拦在了门外，让她无奈而返。

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了几日，唯有魇兽来寻她，守在她身边给了她些许安慰。寒夜里，也不再去寻梦珠，同她一起等着主人的归来。

这几日的无助等待后，她渐渐开始不信，这每日里润玉就在璇玑宫中闭关修炼，闭门不出。为了得一个真相，她再也不想无谓的等下去，于是在夜晚带着魇兽去引了闭关护法的注意，施了梦咒后，悄悄潜入了璇玑宫中。

一如她的猜测，润玉并不在里头，璇玑宫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她开始寻那卷奇怪的残卷，可所见之处并没有残卷的踪迹。只有一处书柜后的空白玉壁上，珠玑发现了奇怪的结界。

她倏然一笑，想起了自己是润玉说过的那句话，眼底浮起了一抹悲伤。她抬手向着玉壁触去，结界就被她轻易破了。

润玉定然不会想到，她曾经说过的那句，我是“你的骨，你的血”，究竟是什么意思。

残卷就在玉璧之后的龛上，珠玑将残卷取下拿在手中，唏嘘长叹。这便是好似他的骨，他的血的好吃，犹如他随身戴着的那串鲛珠，破开他所下的所有结界。

残卷颇长，珠玑一刻都不敢耽搁，她的时间不多，只怕守门的闭关护法不久就会发现。所以来不及细细阅读，只能将残卷内容用术法悉数拓在她虚鼎里的菩提叶上。终于在闭关护法醒来，魇兽发出警告的第一时刻，将残卷重新藏好，悄悄溜出了璇玑宫。

直至回到自己的住处，她才从虚鼎里将菩提叶取出，按照先后排列成册。凄清长夜，又要挑灯至天明，这一次陪着她的是在脚边的魇兽。

上古残卷里的内容涉猎许多当时鬼怪凶兽，有些句子晦涩难懂，她又怕错过了什么线索，所以比之润玉她看得慢了许多，直至天明，不过刚刚看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