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春(50)

——“使不得使不得,姑娘,这是洞房花烛的时候再给的……”

——他低眉隐晦笑笑,牵了她起身,轻声应了一句,“走了。”

苏锦尚在怔忪。

白巧在耳房中唤她,“小姐,水好了。”

苏锦心中,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下意识握了握那枚同心结,眸间滞了稍许,才将那枚同心结置于枕下,去了耳房中。

耳房里,水汽袅袅。

苏锦仰首靠在浴桶边缘上,目光空望着半空中出神。

白巧不时用水瓢舀了热水入浴桶中,让浴桶中的水始终保持暖着。

她少有见苏锦这般发呆过。

白巧也不扰她,只是唇畔微微勾了勾。能去府衙的,多是击鼓鸣冤,递状纸升堂,再不就是报婚书的,平阳侯和小姐又怎么会去洛城府衙击鼓鸣冤和递状纸呢?

苏锦未提起,白巧亦不吱声。

这回平城的一路,走了将近月余,平阳侯如何待小姐,旁人有心都看得清楚。

今日听子涧大人说,军中来了调令,平阳侯怕是明日就要启程,平阳侯不能陪小姐一道回平城,此时能想到便是就近在洛城报一纸婚书,等回平城的时候,在老夫人和夫人跟前,小姐许是才好交待些。

这事本是柳家的错,但和离是小姐提出的。

当初老夫人是在柳致远身上寄托了众望,这回柳家高中,小姐前脚和离,后脚柳致远许是就会娶周穆清,小姐怎么做都进退维谷。

也唯有平阳侯这一纸婚书了。

平阳侯是对小姐付了心思的……

白巧忽得想,若是小姐早些遇到平阳侯该多好。

但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如果?

白巧心中叹了叹。

白巧看向苏锦,苏锦已微微阖眸。

……

从耳房出来,苏锦回了床榻上歇息。

她睡前是有夜读的习惯,倒不是真在读书,只是习惯了翻几页书伴着入睡。

白巧在耳房中收拾,等出来的时候,见她还在床榻上侧躺着看书,似是既无困意,但没真看进去,应是在发呆。

白巧微讶,“小姐,可要熄灯?”

今日本就回苑中的迟,洗漱完后,她又一直看了这许久的书,其实入夜已深。

苏锦怔了怔,下意识看了看窗外,似是除了苑中还亮着灯,屋中的灯一直熄着,没有人回过苑中。苏锦眸间滞了滞,轻声应道,“熄灯吧。”

白巧应好。

待得苏锦放下书册,躺回床榻上盖好被子,白巧才熄了近处的夜灯。

只是今晚月色正浓,便是熄了夜灯,也能照出半屋子月华清晖。

白巧讶了讶,伸手去拢窗帘,苏锦忽得道,“留着吧,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月亮了。”

嗯?白巧微楞,“小姐会不会睡不着?”

“不会。”

白巧只得作罢,撩起帘栊出了内屋,苏锦亦听见白巧窸窸窣窣在外阁间中收拾东西的声音,声音很轻,其实并不吵她。

她原本就无多少睡意,浑浑噩噩从枕下掏出那枚结了发的同心结,远远放在月光下打量。

同心结一生只结一枚……

她与他结发亦结心。

苏锦愣了愣,忽得,苑中脚步声传来,亦有男子说话的声音传来,应是柏炎几人回了苑中。

苏锦不由收手,慌乱之中将同心结捏在掌心里,藏回被窝中。

这处苑落不算大,帘栊处亦有缝隙,她能听苑中白巧与柏炎说话的声音。柏炎似是在问起旁的,白巧应道,小姐已经睡下许久了。

苏锦攥紧了掌心。

似是再后来,便是柏炎同柏子涧和区廷的说话声,脚步声亦越离越远。

苏锦原本攥紧的掌心,许久之后才缓缓舒开。

但舒开之后,却似是悬着的心,忽得落下,有些空唠唠的记挂……

对面屋中的灯一直亮着。

她尝试闭目阖眸,枕着一侧掌心入睡;也试过平躺,伸手挡在额前入寐;最后,也过趴着,用被子盖着头,实则只有闷气和不舒服。

她辗转反侧,最终奈何撑手坐起,对面屋中的灯火却忽得熄灭了。

苏锦怔了怔,灯熄了。

苏锦眉头皱了皱,清风晚照,这苑中除了月色似是再无旁物了。苏锦心中莫名有些沮丧,重新躺回枕旁,安静看着一地霜华……

苏锦亦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只是醒来的时候,额头渗出了些许汗水,撑手从床榻上坐起。

月光还是照旧,未及天明。

她只是打盹儿做了个短促的梦,梦到她翌日醒来,柏炎已带了柏子涧和区廷离开,再旁的便都记不住……

她喉间有些渴,便撑手起身,借着月光俯身在床边穿履。

内屋中没有水杯,她和衣起身,撩起帘栊到了外阁间中。她翻开茶杯,茶壶中倒出的水稍有些凉,她轻抿了一口,舌尖便沾染了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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