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其实很担心。

虽说盛卫铭他们在现实中或许有很强的实力, 但是和他们共处在一栋建筑物内的，却并不是和他们层次相同的人类。

旧日支配者所带来的恐惧。

是发自内心且无论如何都不能逃避的虚空和混乱。

这么一想, 青年的内心就更加纠结起来。

若是趁着德拉斯外出的时候, 那些让人摸不清楚心思的神祇若是想要做什么，那就真的是没有人可以拦得住祂们。

因为他们是祭品。

是猎物。

是本应该献祭于伟大生物的渺小人类。

陈念抿着嘴巴犹豫了一会儿, 随后他便握住了德拉斯还没有收回去的手，抬眼轻轻开口道：“你能不能, 告诉祂们。”

他知道自己这个请求或许在对方看来, 稍许有一点任性和冒昧。

但是青年还是软着声音, 几近于哀求道：“不要伤害我的朋友们。”

周围的空气开始凝固起来，陈念始终垂着头。他盯着男人袖口上那颗蓝色的袖扣，感受着令他极度不舒服的氛围慢慢将自己笼罩起来。

德拉斯替他整理好帽子，随后抬手将被吹到陈念眼前的发丝给梳理到耳后。男人低下头来，转着手腕轻巧地抓住了对方的手，半真半假地笑着。

“凭什么？”

德拉斯瞧着陈念脸上立刻浮现的不知所措, 突然感觉到脑中一闪而过的熟悉。

祂缓慢地眨了眨眼。

这种感觉在最近经常出现, 特别是当自己和陈念待在一起, 或者是有肢体接触的时候。

但是德拉斯脸上表情不变，祂在脑中将那些碎片化的消息慢慢整合起来, 却只能大概拼凑出一点稀碎的故事。

在那些故事里，面前的青年也是这样软乎乎的样子。

而那些故事里的“自己”，仿佛心里就算是有千百种的方式，却最后都拿对方没有办法。

所以。

祂想证实一点东西。

“你说，”祂声音淡漠, 眼中却隐含着不少仿佛即将要揭露秘密的兴奋，德拉斯垂下腰来，循循善诱道，“我凭什么要帮你？”

男人因为说话而轻轻呼出来的滚烫气息像是羽毛一样拂在耳廓上，天真又单纯的小朋友只是稍许缩了缩头，因为离得近了，德拉斯还能清除瞧见青年面颊上细微的绒绒毛。

陈念因为祂的动作，心脏剧烈跳了一跳，他将自己的手埋在兜里，仰起头来说道：“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

只是朋友吗？

祂可不信。

德拉斯在心里默念着，嘴里却是继续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我们是怎么样的朋友？”

陈念愣了一下，他睁大了眼睛瞧着德拉斯，似乎在思考对方问出这句话的深层次含义是什么。

于是，他含糊回答道：“好朋友。”

青年的回答有些敷衍，但是德拉斯却明显对于这个回答不是特别的满意。

正当祂眯起眼睛想要乘胜追击下去的时候，青年突然将热乎乎的手掌贴在祂的嘴上，红着耳垂直接用实际行动阻止了德拉斯的问题。

陈念总觉得对方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因为德拉斯要是再问下去。

他自己就真的不知道该去怎么回答了。

青年的脸开始染上淡淡的桃红色。

这是他第一次去打断德拉斯的话。

因为刚才的第一反应就是堵住对方的嘴，所以陈念的手和对方的脸贴合得很紧密。

直到他感觉到自己手掌下的触感之后，陈念才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崽一样，瞬间把手抽了回来。

将手缩回外套里，陈念暗自搓着自己的掌心，难得没好气地开口道：“你不是要带我出去吗？”

“是啊。”德拉斯倒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祂眼中带着促狭，在青年再一次瞪着自己的时候，才慢悠悠开口道，“我要带你认识一下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样貌。”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德拉斯的这句话说得极为隆重，让陈念的心情一度开始往不好的方向转变。

什么？

但是男人并没有打算去解释，反倒是直接用自己细长而又冰冷的手指捏住了青年的下巴。

祂用鼻子蹭过对方的颈侧，在温热的气息吹过小巧的喉结之后，德拉斯闭着眼，抬起头来轻轻咬在对方的唇上。

陈念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的表情。

他只知道现在若是开口，那么自己的声线肯定是颤抖着的。

德拉斯的几缕金发蹭着陈念的下颚，但是他浑身上下都僵直了起来，甚至连眼睛呆滞地没有立刻闭上。

直到德拉斯睁开眼来，暗红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和他对视起来。

对方的唇依旧轻柔地和自己贴合着，似乎是察觉到了陈念的愣神，德拉斯微不足微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