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铨人很机灵，提早准备好了祭品，这会儿刚好用得上。

青鸾接过祭品，一一摆在几座坟墓前。

弄玉，天泽，韩非，焰灵姬，苍狼。

弄玉同她差不多大，生命却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年华。

嬴政以为废墟中的尸/体是她，秘密送回流沙冢安葬，倒也全了焰灵姬与天泽同葬。

九哥哥人虽死了，灵魂却化作逆鳞剑灵护佑自己的孩子。

苍狼，是最可惜的。死在了墨家机关城，被倒塌的机关城掩埋，这里只是他的衣冠冢。

嬴政默然站了一会儿，随后拔出腰间佩戴的长剑，躬身摆到韩非墓前。

“朕的天子剑，已经铸成。名为‘天问’，今日带来给先生瞧瞧……”

我欲铸一把天子之剑。

先生就是铸剑之人，而我，愿做这执剑者。

韩非先生虽已身死，但先生之法，我会长久传递下去。大秦万世之功，都将依仗“法”。

“九哥哥究竟是怎么死的？”青鸾垂着眼，低声问道：“已经十几年了，还是不能说吗？”

嬴政沉吟片刻，最终拉过她的手：“死于韩国太子之位，被韩宇所害。”

“我哥哥一直在追查真相，似乎……和你的说法不太一样。”

“哦？”嬴政的眉头逐渐拧紧：“他查出了什么？”

青鸾想到先前哥哥调查到的结果，答道：“不单单与韩宇有关，九哥哥身上的六魂恐咒，和秦国当时的内部势力脱不了关系。”

“下咒之人是判出阴阳家的逆徒，东皇太一发现后便清理了门户……”

“那她是怎么进入监狱、接近九哥哥的？”青鸾打断了他的话，指出疑点：“总要有人接应她吧。难道韩宇的手伸得这样长，连你们秦国监狱都有所渗透吗？”

是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嬴政想到了最初韩非提出的假设。

秦国内部有异心之臣。昌平君的叛变……则坐实了这个猜测。他忙于军政大事，竟忽略了这样一个严重的问题。

昌平君当时已经做到了丞相一职，想要借韩宇之手，除掉试探反秦势力的韩非，有何不可能？

“朕回去后会彻查，”他叹了口气，把青鸾带进怀里：“你逃出去了，那这里埋葬的人是谁？”

或者说，当初那具烧焦的尸/体是谁？

黑衣人胡亥勾结，帝国内暗流汹涌

“是焰灵姬，”青鸾在本该属于自己的那座坟茔前多摆了一份贡果：“她把自己的精火给了我，所以我可以逃出火海，也不再怕火……”

焰灵姬应该很爱天泽。

流沙冢旁的草屋空置了十几年，早已倒塌。可是她还记得，这里曾经住了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全心全意为了她主人的女人。

“把他们合葬吧。”她说。

嬴政应下，并吩咐南宫铨准备一应事宜。

青鸾又去了祁山上的那座孤坟祭拜，嬴政远远地站在后面看着。等她祭拜完，才问出心中疑惑：“这是谁的墓？”

没有葬在流沙冢，应该不是流沙的人。

那是谁？让她特意走这一趟。难道是她母亲？

“他母亲的。死在姬无夜手上，他长大后才在乱葬岗找到他母亲的骸/骨，安葬在这里。”

这个“他”让嬴政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不去看看自己的母亲吗？有时间在这替他祭拜他的母亲……”

回咸阳那么久也不见她提出祭拜太后，到了新郑也不祭拜自己母亲，跑来替别人尽孝。那个“别人”还是他最膈应的，把她救走、在一个院子里生活了十几年的姬一麟。

“顺路罢了，”青鸾敏锐地嗅到酸味儿，心中的阴霾竟是散去了大半：“我母亲和卫……卫伯父葬在郑国王陵旁，我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这尴尬的身份，她去就是让哥哥的父亲灵魂不安。

还是不要讨这个嫌了，母亲藏在心里默默想就是。

嬴政嗯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往回走，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房间。

“今晚不回去了，”他满意地打量着这间被影密卫刚刚收拾好的房，笑道：“我们就住这。”

这就是当初她给卫庄庆贺生辰、溜进来布置的房间了。

也是他“美好”回忆的开始。

等熄了烛火，能再挂上些帷幔更好，可以好好回味一下……

胡亥打点完行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自己客居的房间。

小西看十八世子是真心帮忙打点，小小年纪又做了这么多，怕他累着，赶紧叫人做了不少好菜送去。

胡亥嘴甜又乖，很是招人喜欢。

可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与年龄不符的邪气。

他拨弄了一下耳鬓的碎发，朝着那个不知何时进入房间的黑衣人问道：“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