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想听到的是什么，但他总觉得他现在不想听到听心解释这些。

听心见他毫无反应，以为他是在思考自己说的话，进一步保证着：“过会儿我收拾下东西我便回华山，你放心，过两天该做的事我还是会去做的。三圣母这些天落下的华山一干事务也该处理一下了……”

杨戬处事虽然一向“利人不利己”，但是却习惯把所有事情握在自己掌控之中。但这件事似乎从一开始，便脱离了他的掌握。她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打破原有的一切来重塑些什么。

从第一次他的逃避开始，他就应该知道，这是他无法控制的。若是旁人，遇到一事难以掌控，若无其他外力干扰，处事便无外乎随心二字。但是在他心中，似乎没有随心这个选项。他不自觉地在思考听心所说的东西，试图找出一个最利于天条或是三妹的选择。可是如今他的心中如同一片乱麻，又怎能思考得出。在他这试图伪装起来的冷漠背后，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不想把这几日的温暖推开，他对这份光亮，是有眷恋的。

他曾经害了一家人，曾经唯一的愿望便是救出母亲，养大妹妹，然后自尽赎罪。可是如今呢？他八百年可以毫不留情地推走自己身边所有的人，为什么现在却有些不舍了。

几千年来，他的心里第一次出现如此强烈的念头，他想要维持那样的幸福。他知道自己或许不配拥有，可是他终究是做不到再一次亲手推开了。

“华山几千年也没什么大事，山神地仙可以处理的，你不必担心。”他这样说道。

听心努力维持的理智瞬间尽数崩塌：“你说……什么？”

“三妹的事，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杨戬难得地感觉自己讲话抓不到重点，自己究竟想要说什么呢？

最终，他轻叹一声：“听心，可以留下来吗？”他终究是割舍不下了。

第三卷 第一章

听心一踏上前往冥海的云朵就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

那日回去后，自己捡着些能讲给他详细解释了一番，至于他原本未来所做之事，自己只轻轻一句话带过。他也只是默默地听着，末了两人心照不宣地商量了一番她得以穿越而来的原因和接下来的计划。

然后接下来几日，两人默契地都没再提及此事，较之往日，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两人独处时，听心不再唤他二哥，改为直呼其名。杨戬为何会让她留下来，她认真去想过，没想明白，许是杨戬也看得出她并无恶意并且对于他谋划天条之事还有助益吧，又或是妹妹的身体被别人占了还是自己亲自看着比较放心。

所谓冥海，其实不是海。神界无数传说将其形容的恐怖无比，但作为统管水域的东海龙王之女，她从小便知，冥海只不过是一片很平静的湖水而已。只是因着天庭总将被违反天规的神仙关押于此，又派了一干神兽前来看守，才有了种种关于冥海的恐怖传说。

她悄悄降于冥海之畔。即使她现在用的不是龙族的身体，可几千年修的法术毕竟还是龙族的法术，避开守护神兽，悄悄潜入冥海一事于她而言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湖畔还有些许玩闹的孩童和盥洗的女子。凡间的人称这湖为七里淀，她们可不只这里面羁押了什么神仙，她们只知这是她们赖以为生的水源。

听心找个无人之处捏了个法诀变化一番便潜入了冥海深处。冥海不过十余丈深，听心没用多大功夫便寻到了被锁链困于湖底的七公主。

七公主呆坐在湖底，双目空洞无光。整个人似乎已经融入了湖底无边的黑暗之中。

听心轻声唤她：“七妹妹？”

无人回应。

听心慢慢走到她面前，捏了个小小的法术打出来一点点光亮。

“七妹妹，你看看我，还认得我吗？”

七仙女似乎已经许久未动过，她僵硬地抬起头，带的周遭的铁链窸窸窣窣响了一阵。

听心将光线冲自己照了照。

七仙女竟被这微弱的光刺的眯了眯眼，她想开口，一时竟还没找回自己的声音。尝试几次才勉强发出沙哑的声音：“你是……瑶姬姑姑的孩子吗？”

七仙女其实被关押不过三百余年，只是三圣母一直呆在华山，偶尔上天也只是去找嫦娥姐姐而已，平日与王母的几个小女儿交往不多，反倒是与大公主还有些交情。所以此时，七公主还能勉强想起她是谁已是不错。

世人皆言王母娘娘的女儿中，这个小女儿最是善良不过。果然此时虽被困已久，已有些麻木呆滞，却还是保持着理智。

听心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这里就很容易说动了。她缓缓坐在了七仙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