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大人，对于你来说，‘权力’到底是什么呢？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想要成为这个国家的领袖的？”她质问眼前的青年，想让对方明白现实。

“现在的你还不能称得上这个国家的领袖，不过是一个傀儡。在这个幕府的所有官员也包括你的伯父，他们为了权势可以不择手段，邪恶欲望也能算一种意志。而你又有超越他们所有人的强大意志吗？为了自己不择手段，不惜双手沾满鲜血的觉悟？为了自己的理想甚至可以丢弃自己的良知。”

“这世间的所有君主都是暴君，皆是刚愎自用的偏执狂，称不上是好人，却有着近乎疯狂的意志，不过不是这样，你又凭什么改变这个国家？”

说完这些，织衣转身，眼神冷漠，“你好好想清楚吧，政坛如战场，一旦失势你和你的幕僚都会有杀身之祸，甚至是你的家人澄夜都会受到牵连。他们能让你消无声息地死去，然后换另一个听话些的傀儡当将军，这轻而易举。比起那样的结局，现在这样当个傀儡将军便能闲散富贵一生，这是无数人都求不来的福分。”

“即使抛弃所有，也要完成自己的理想。你有这样的觉悟吗？”

身后的青年没有回答她的话，织衣冷笑一声，“要是真的不想成为傀儡，那就去当操控别人的人。我虽说欣赏天真的男人，但我是不会追随天真的君主的。”

这话虽说有些毒舌了，很可能会让一场愉快的叙旧变得不欢而散，但却是她的真心话。利用德川去调查吉田松阳的事情肯定会轻松很多，就像是走了条捷径一样，很轻易就能接触到幕府高层的机密。但织衣没有那么多，这说明她确实是把德川当朋友，而不是取得真相的道具。

正因为是不想利用对方，也正是因为没把对方当外人，所以才会说得这么直接。

织衣没有回头，大概也是担心会看到朋友厌烦的表情吧。以前她并不知道怎么交朋友，但这段时间在攘夷部队看到了银时他们四个的相处，大概明白了什么。他们四个平日里互相嫌弃互相吐槽，总是喜欢打架，但一旦到了要紧的事情能够一致向外互相扶持。

所以她想，对待德川这个朋友也该付出真心，即使对方不能理解。

“……果然，我没有看错，你就是我最希望找到的辅佐。”

听到这话，织衣惊讶地回头，身后的德川没有露出一丝厌烦的神色，反而是有些感动地对她笑了笑。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有招到对方的厌烦。

“你能跟我说这些，我真的很高兴。”德川温和地笑着走上前一步，“如你所说，我确实很天真，狠辣果断的方面都并不如你，更别提和伯父抗衡，管理幕僚了。”

“我不过是一个幸运的普通人罢了，不该自以为是。但我想，正是因为我如此幸运，我才有我自己生来就必须承担的责任。”

“我的身份象征着权力，所以我才不能成为别人的把柄，现在的我还是被人控制着的傀儡，但我不想成为他人的道具，让别人打着我的名号做一些危害国家的事情，这是我必须要阻止的。”

“改变这个国家我不敢想，但这样的我应该还是有能够完成的事情，比如让一部分还在受困的百姓逐渐变得幸福些，即使不能拯救所有人，也能帮助一部分的人。”

“这些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因为我生来就比别人拥有的多一些，所以我能完成也会比别人多一些。”

“这就是我的觉悟。很简单，太过于微不足道了。我也害怕我的失败会牵连到身边的人，但我想成为一个让澄夜佩服的哥哥，也就是这样而已。”

德川从不躲闪织衣审视的眼光，总是带着一颗澄澈的心，敢于接受他人过分尖锐的评价，这对于一个贵族来说是很少有的。正是为他和织衣都是那种贵族中的异类，他在贵族中显得过于善良，织衣却是过分地冷漠理智，反而能够互相包容互相欣赏，也因此才能成为朋友吧。

“而且我也希望能帮助你。”他看着织衣，“我不知道你来到江户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调查吉田松阳，但我想你如此迫切地想知道，肯定有你的原因。你向来都很冷静聪明，我不担心你，只是想要帮你。”

很容易就能从他的话中听出他的真诚，织衣只觉得心中有股热流涌过，这段时间她都过得浑浑噩噩，他的生活已经没有了希望。而现在又有了些许的牵挂。

自己虽然失去了爱人，但还有朋友。

“我对待朋友的态度，和对待君主的态度是不同的哦。我可是很严厉的，做好心理准备啊，笨蛋将军。”她看了对方许久，最终妥协，无奈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