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厉害啊，阿唐。”应雨把信纸规规整整地折好，交还给他，“不过墨老先生……你认识吗？”

唐晓翼点了点头，垂在身侧的右手呼噜了一把身量早就抽长张开的白狼，惹得眯着眼睛趴得好好的洛基不满地滚出一串喉音。

“洛基之前养在他身边过一段时间，就是墨爷爷给它研发了变声颈圈。”

“哇哦。”应雨看上去是稍微有点惊讶的样子，眼睛迟钝地眨了眨，就看见唐晓翼在身后又变出另一封信来。

“这是墨老爷子的信。”单手插兜的少年动作散漫地晃了晃手，微微眯了眯眼，手里的信纸随着毫不温柔的动作翻折，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我估计这个队伍跟他有点关系呢。”

应雨觉得他说话有点调笑的意思，微拧眉头，轻轻拐了他一下：“对着老人家好好说话。”

“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诚恳。”唐晓翼弯弯眼睛，从善如流地答道。

应雨从他递来的手上拿过信纸，低下头读着信。唐晓翼笑眯眯地望着她，悄悄换了换姿势与位置，右肩无声地递到对方脑后，然后胳臂一收，将娇小的少女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然后怀里的少女抬手将垂下来的发丝拢回耳后，顺着唐晓翼的心思轻轻倚在他身边，眼神慢慢地在信纸上扫着，头都不抬。

上午的阳光默默从一侧的窗户斜照进来，为茶几地板镀上柔和的金色包边，有几缕洒在她的发尾，金色的光把纤细的发丝包成透亮的模样，显得温暖闪耀。

唐晓翼弯下身在应雨的发心蹭一蹭，眼皮微阖，模样怠惰懒倦，天生微卷的发在头上叠得乱七八糟。

干净清爽的阳光气息在小客厅弥散，阳光下有沉浮的灰尘游荡在空气中，淡淡的香气从旁边安静阅读的女孩子身上传过来，混在一起变成让人安心的氛围。

唐晓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在应雨的小脑袋上又叠一个头，才不久就感到困意。

应雨皱着脸把自己的头从沉重的压力下扒拉出来，小声道：“下巴太尖了，戳的我很疼的。”

唐晓翼漫不经心地低哼一声，毫无意义的感叹声只让应雨无奈地笑笑。

两个人依偎着坐在茶几前，坐着的墨绿色地毯软乎乎的，踩一脚会现出一个浅色的脚印。唐晓翼曲起的长腿歪来歪去，在绒绒的地毯上蹭出不规则的拖拽痕迹。

男孩子好像是倚在叠在他身前女孩子的肩膀上睡着了，阖上的眼皮薄而苍白，睫毛又长又翘，伴随着逐渐平稳的呼吸翕动着，显得安静极了。

应雨稍稍偏头去看他。

骤然安静下来的唐晓翼的脸色终于显出符合他病人身份的苍白感，往日便削瘦修长的身子更显得枯瘦，压在少女柔软肩上的骨头硌得应雨甚至有些发疼了。

话是这么说。

应雨另一半身体的动作放得温柔而缓慢，唯恐安分睡下的男朋友被惊醒。她偏过头时，被少年先前遮住大片的阳光细细密密地铺在脸上，给她的睫毛都镀上金色。

那是堪称温柔的，少见的——

美丽金色。

男孩子倚在女孩子肩上的头稍微蹭了蹭，原本高而瘦的身体不自知地渐渐蜷起来，呼吸温热地吞吐在小姑娘的颈侧，将她垂下的发丝小幅度地吹起来。

应雨的目光斜斜地越过唐晓翼落在阳光垂落的地板上，那种目光空茫地落在上面，似乎透着一点点悲伤。

似乎是微弱但持续的呼吸声将应雨惊醒了，过于安静的环境忠实地反馈着任何声音。

唐晓翼又往女孩子身边缩一缩。

应雨的思绪漫无边际地跑着，像这个年纪特有的跳脱迹象，绕来绕去的思维和没有营养的问题混混沌沌地缠在一起，像是过去很长时间的冬日的雪，在落地后被压过留下的泥迹。

凌乱，鲜明。

唐晓翼。

男孩子还在睡，自从友人挨个离开后他的睡眠就变得很浅，连呼吸声也飘忽不定的，和瘦削的脸一样惹人担心。

足够了……足够了……

应雨缓慢地闭上眼睛，让希望的微光渐渐被眼帘掩住，不愿去强求更久远的幸福。

他现在留在这里……足够了……

少女抬起另一只手，很轻地摸了一下唐晓翼后脑上翘起的头毛，一触即分。

少年的呼吸声没有波动地持续着。

应雨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随信寄来的是墨爷爷友情赞助的前往DODO冒险队下一个委托地点的车票和船票，不多不少，恰好是收到信的第二天。

应雨有默默看着驶来的巨大船只，蹙紧眉头，不太愿意让唐晓翼坐船。

“我让直升机带你吧。”大小姐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