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话头微微一顿。

因为她突然想起一件尘封多年的往事，还是几乎要让她蛋疼的往事。

时雨看着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想起了什么苗头，当下低眉顺眼地捧起了茶杯，轻声道：“穿越三千世界，改变天下格局，这是会背负非常沉重的因果的。”

“你的能力非常危险，造成的后果也会波及许多人，但是你身上的因果却浅得几乎看不见。”

“甚至宗三的身上，都只有信仰之力，而没有因果负累。”

“但是以你这个能力的特性，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很有可能会造成一个结果。”

时雨拂落枝头的一朵琼花，轻轻一点，半空中就突然浮出一个人影，身上牵连着无数条丝线。

“因果越强，能力越强，同时波及的范围也会越来越大。因为你的能力携带着很强的极端性，因此要么就是成为功德大善之人，要么就是成为罪孽深重之人。”

“但是没有哦。”

时雨托腮，眼神温宁：“你的能力说白了就是业报，他人许下的愿望越是丑陋贪婪，你的能力就会站在死亡的极端；而如果许下的愿望越是良善，能力就越是温和。给予小则回馈小，给予大则回馈大；给予恶便回馈恶，给予善便回馈善。”

“诅咒与祝福并存；生命与死亡同在。你的能力，实在是太特别了。”

花颜沉默不语。

她并不觉得特别，因为这本身就是她生来携带的本质。

她是一朵生于尸山血海上的白骨玫瑰，她本身代表了生命，但是也诞生于死亡。

花颜还未封神的那段岁月里，她的确有两个极端可以选择，要么成就生命神格，要么成就死亡神格。

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屈居于二级神位，所以她拼死一搏，要将生命与死亡糅合在一起，整合为“自然神格”。

她失败了，功亏一篑，一败涂地。

——她曾经那样求而不得的远景就如破碎的梦境一般残缺，可笑的是她觉醒了通灵技，居然是这样一个昭示了“自然”的存在。

“你身上没有因果，所以我才询问你，是否神魂有缺。”时雨思忖着，委婉地道，“你或许会觉得你的能力没有增长，还在可控范围内是因为你拥有理智，但……”

“你有没有想过，这份能力回馈的业报，或许应验在你的残魂上？”

“我看你虽然身为妖怪，但是一身灵力澄澈无比，向来是走的生命路线；那同等的，另一个你，或许继承的，是你‘死亡’的能力？”

花颜立刻反驳道：“但是我同样也能使用‘死亡’的能力啊。”她做过实验，她的能力的确是黑白两个极端，无所顾忌。

“我的意思是——”时雨抬手微微一拂，空中的场景再次变换了起来，“你长于善而短于恶；那有没有可能，另一个你短于善而长于恶？”

花颜微微一愣。

一种莫名的寒意席卷而来，她为自己的揣测而感到心惊，一时间竟无法言语。

时雨眸中带着淡淡的了然，她还是那般姿态温柔的模样：“此事难言，你心中有数便好，若是不弃，我可以帮助你扶持此世妖怪们的天下人。”

花颜展颜一笑，伸手牵过宗三的手，告辞道：“那便多谢您了，我选中的天下人是西国银月王和犬大将的儿子杀生丸，还请您多多关照。”

时雨莞尔，送客道：“也请你日后多多关照。”

花颜心事重重地离开了风神神域。

宗三看着少女愁眉不展的模样，叹息着伸出了一个手指，推平了她微蹙的眉宇。

“神魂有缺，是什么意思？是否会对您造成伤害呢？”

花颜捏了捏宗三的手指头，沉思道：“倒不是神魂有缺，只是我们植物一族是比较特殊的，怎么说呢……？”

“你听说过——分株吗？”

植物在生长的过程中会因为过于茂盛而产生了“分株”的需求，那些子枝上的青芽离开了母体也可以自由生长，这就是所谓的“分株”。

“分株的本质跟分灵有些雷同。”花颜拧着眉，“就比如我姐姐会将分灵送往人间历练一样，分株对我来说也是分灵的一种，分灵死亡或者消散之后，自然会回归本体。分灵的记忆和能力也会被我继承，所以本质上这是一种非常无害的修炼方法。”

“但是这千百年来，我唯一分出去的一个根枝，被鸢尾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