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见面还提到羡慕珊妮的幸福生活，如此一来，可真是从天堂到地狱的差别……

“我……我目前还不知道，”徐珊妮顿了顿，又将杯子放到一旁。她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似乎把自己当作了一个局外人般，将两份报告叠了一下，收起来，再放入公文包，随即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命运真是对我开了一个又一个玩笑。我上辈子，是不是做了很多坏事……”

“也别这么说啦！现在不是刚查出来病情可能复发，总有个过程吧！再加上现在你毕竟……”沈曼青想到怎么说徐珊妮也是怀孕了，虽然说不出恭喜，想了想话锋一转，“可能……可能等你生完孩子，再继续治病，也不耽误啊！之前不是移植骨髓就好了，你不要把事情想那么糟糕嘛……”说到最后，沈曼青自己都觉得有点底气不足，声音变得更小了。

“哎，说到这个我才头疼，”徐珊妮一脸生无可恋，“我都怕，我活不到孩子出生了。不，应该说是，我们可能都命不久矣。若是我自己还好，我也想过若干年后会不会真的复发……可如今搭上一条无辜的生命，我现在，觉得可抱歉了……”她的语气中分明带着歉意和无奈。

她确实想过自己会复发的事，首先白血病不像别的病症，她都不知道能活多久，所以很珍惜和泽亚在一起的时间，她甚至想过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再次得病，去世了，泽亚可以寻找新的彼岸，此生对她已然足够，只是她不想再有任何无辜的人和事参与进来。众生皆苦，为什么要将不幸带给别人呢？

“珊妮啊，你也别这么绝望，如果……如果你担心，孩子会影响治病，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我们先处理了，然后再……”沈曼青点子从来都不少，当然，说到这里，看着对方一脸惊诧，也不好意思说下去，她怎么感觉自己说出来的都是馊主意？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没事啦，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徐珊妮看着曼青有些愧疚的样子，忙从自己悲伤歉意的情绪缓和过来，握住了曼青的手，安慰她道，

“其实我一直担心的，就是这种事情发生。曼青，可能你还不知道，如果我真的是病情复发，根本做不了什么流产手术的，病情复发止血功能会变得很差，那样一旦大出血，我就完了……”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再说，Bible（圣经）有言，生命都是不可扼杀的，虽然我还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还是出现了这种结果，可能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我只是觉得非常愧疚，我没有能力带来一个健康的生命到这个世界，可能更多的是罹难和痛苦。遗传的东西，从来都很难说的……”

“珊妮，先别想那么多了，也不用太自责，”沈曼青听到这里也明白了珊妮所有的担忧，随即看看表，“哎呀，九点了。珊妮，这么晚了，要不今晚就留在我这边，别回去了。”

“九点了？这么快啊。不，我还是……我还是回家吧，”徐珊妮皱了皱眉，还是把东西都收拾好，“我刚看到泽亚发来几条短信……还是不能让他们担心。对了，今天……今天还是我们的结婚一周年纪念。”

真是一个讽刺的日子。

“那……我送你回去？”沈曼青有些担忧，“你都这个样子了，我担心……”

“没，我没事的。谢谢你，曼青，跟你聊聊，我心情好多了，我会处理好的。”徐珊妮说着，起身出门，曼青无奈摇了摇头，她拗不过她的。

徐公馆。

一家人吃了顿没有珊妮的晚餐，饭桌上气氛都有些压抑。

饭后，徐泽亚想到什么，打开电脑，搜索着一些信息，同时不停地看着时间。

七点半，八点，九点……珊妮怎么还不回来？倒是回复了短信说一会就到。

他越发心神不宁，正准备再出门看看，手机铃声响起。

“Zeria（泽亚），howdoyoudo？”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是……Eden（艾登）？”徐泽亚一下子就听出那个熟悉的声音。回忆英国留学岁月，本硕几年……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是啊，老同学，你还听得出我的声音！”对方又是一阵爽朗笑声。

“那怎么能忘啊，对了，Eden，你还在德国？怎么拿到我的新号码？”徐泽亚也隔着电话礼貌笑道。

“对啊，我还在这边修医学博士。是听了大学同学Eric说你最近好像一直在查关于FMH（即FetomatemalHemorrhag，胎母输血综合征）？我在德国恰好有临床接触，可以提供给你一些信息……”

“是吗，那太好了，我确实一直在搜索相关信息，about……aboutmywife……如果你也了解这个领域就太棒了，那想必，你也认识霍华德医生？”徐泽亚回复着，同时电脑还在一直敲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