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了船上，但紧接着发现了一件令人惊恐万分的事情——那个贵族身上攀满了黑色五芒星。在五芒星将那个贵族完全覆盖的下一刻，他迅速地化为了粉末，被海边的风一吹，就全散去了。

父亲回来后就大病了一场。那段时间家里诸事全都是我同母亲在忙碌。但是父亲还是死了，村里人都说是撞了邪的缘故。

“你父亲撞见怪物吃人啊。”他们说，“若是没见着，或者装作没看见，或许也不会一命呜呼哩。”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们说的话，但母亲却嗤之以鼻：“说甚么撞邪，分明是那贵族干的好事！我可是瞧见了，我老公身上可还有被打的青紫痕哩！”

我却知道，那并不是什么贵族打出来的伤痕。

那是一枚五芒星印记，在父亲得病的过程中，逐渐由浅变深，最终覆盖了他全身的五芒星印记。

在父亲去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那个怪物放过父亲并不是因为他是平民所以无所谓，而是因为它知道，当时在场的父亲绝对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后来，因为家中缺少了作为顶梁柱的父亲，母亲一个人撑不住，发疯似的想要将父亲复活。或许是听到了母亲的执念和愿望，在某一天……那个人降临了。

“想要你丈夫复活吗？”他对跪在我父亲坟堆旁的母亲说道，“来呼唤他吧，用你怀抱希望的语气，将他从神国唤回来。”

*

“但是结果显然不尽如人意？”沈悦欢挑了挑眉，“那个人就是你们说的千年伯爵？”

“没错。”拉比打了个响指，“恶魔由三个部分组成——机械、灵魂，以及悲剧。”

“机械通常指用黑暗物质制造出来的身体部分，LV.1的恶魔会将身体转化成炮/弹发射出来，LV.2的恶魔则将会拥有各种各样的特殊能力，LV.3的恶魔我们刚刚也是第一次遇见，目前还没有找到进化规律。”拉比解释道，“灵魂则是指，人类的灵魂。千年伯爵将已经死去的人类的灵魂通过他们最亲近的人的呼唤召唤回来，并封印在黑色物质制造的身体之中，一旦被封印，灵魂就再也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了，只能听从伯爵的命令。”

“也就是说，你的母亲以为那是唤回你父亲的灵魂，但实际上是将你父亲的灵魂送给千年伯爵做奴隶？”沈悦欢皱了皱眉。

“这般作态当真是令人作呕。”中原中也脸色难看的说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彻底摆脱那个千年伯爵吗？”

“库洛斯·玛丽安对我的改造只是勉强唤回了我的理智，并且以此来控制我的杀欲和嗜血欲。”绘流川和江回答道，“如果伯爵对我下命令的话，我是没有办法违抗他的命令的。”

“那你这会儿要是控制不住自己会怎么样？”拉比问道。

“会自爆。”绘流川和江回答说，“我母亲呼唤回了父亲，但是在伯爵的命令下，父亲杀死了她，披上了她的皮囊。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对于恶魔来说，如果一开始没能控制住的话，就再也别想控制住了。”

“我父亲最后屠戮了整个村子，只有我那次去了幸子家，勉强逃过一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我就跟幸子吵了一架，紧接着，我在回去的路上被我父亲杀死了。”绘流川和江说，“幸子一直觉得是她的错，觉得如果她没有跟我吵架，是不是我就能活下来。”

“但是实际上，我是活不下来的。”绘流川和江叹了口气，圆滚滚的眼睛眨巴眨巴，却始终没有流下眼泪来，“因为伯爵大人的命令，就是将整个国家里的人类全部清楚干净。”

“他将制造恶魔骨架的工厂，设在了江户。”绘流川和江说道，“库洛斯·玛丽安选择我来改造的原因之一，就是我是纤夫的孩子，熟悉江户这里的路线而已。”

“因此最好的让我脱离伯爵的方法，就是让我解脱。”绘流川和江自嘲般说道，“自爆也好，你们把我干掉也好，都没有关系。”

“反正我现在什么都失去了。”

*

臧何嘉一拉开门，就发现自己正对上了一张倒过来的脸。

对方从门的上方倒着挂在门框上，一头白发跟随着重力的方向垂下来，露出了额角上鲜红的五芒星印记。

是那个驱魔师。臧何嘉想。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驱魔师一个翻身扒拉着门框翻了下来，落回了门口跟臧何嘉并排站在了门槛上。

“不如先说说你怎么发现我的？”臧何嘉眨眨眼。

“因为无线电啦无线电。”白发的驱魔师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耳垂上的金色坠子，“你一靠近，无线电里的杂音就特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