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血的味道。

中岛敦猛地醒过神来。

那是他在被织田作之助资助以前，曾经因为受到的刺激过于剧烈而被遗忘的记忆。

*

横滨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宿舍里，白发少年猛地睁开了眼。

他站到了床边，试着呼唤起身体中的白虎。

……然而他失败了。

无论是白虎，还是异能力，都没有回应他的呼唤。

中岛敦的目光聚焦在盘桓在他脚踝附近的雾气上。

他依稀想起半天前侦探社接下来自异能特务科委托时，社长说的话。

［城市中出现了不合时宜的雾气……雾气消散后，异能者大多被发现死于自己的异能力……雾气出现的地区逐步逼向横滨……京都有不少人因为失去了肝而死亡……他们的肝在被不知什么方法取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活着……承受了巨大的伤痛……］

因此武装侦探社兵分两路，一路前往京都去查［活人失肝］事件，另一路留在横滨，查清楚［异能者自杀］事件。

中岛敦在提到［异能者自杀］事件后，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芥川龙之介。

所以他自愿留在了横滨。

*

芥川龙之介在白雾中穿行。

对于在夜间活动这件事，芥川龙之介已经习以为常。

因为在横滨，黑夜是属于黑手党的时间。

一切在阳光的照射下绝对不会出现在人流密集的大路上的事情，都会在夜里发生。

但是今天晚上，事情有些过于怪异了。

从原本应当早就抵达交易地点的、另一个组织的交易员根本没有出现开始，芥川龙之介就开始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Port Mafia的名声早已随着森鸥外的手段不断扩散，不说横滨，在整个关东地区，Port Mafia的声望也是其他组织望尘莫及的。

Port Mafia在道上完全可以称作是关东的龙头老大，即便是其他地区，甚至是国外的组织，在知晓森鸥外的手段后也会礼让三分。

因此那个［消失了的］交易员，不应该迟到……就算迟到，也应该提前打电话告知交易时间的更改，以及更改的原因。

芥川龙之介皱起了眉。

纠结而疏淡的眉毛让他的脸色显得格外凶恶。

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芥川龙之介这样想到。

他下意识地催动［罗生门］，想要离开这里、这个怪异的地方……但向来乖巧得如同一条狗一样的［罗生门］并未听从他的命令。

芥川龙之介甚至连自己的异能力都感受不到了。

他的深灰色大衣不再是［罗生门］的载体——它变回了那件普通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掺杂了猩猩绯砂矿石的大衣。

沉重，却在夜里闪烁着阳光般的光芒。

芥川龙之介垂眼沉思了一会儿。

他转身迈步，走向了某个方向。

那里有一座诡异阴森的哥特式高塔，塔尖上有红色的光线正在聚集。

没过多久，红色的巨龙盘绕在那座名为［骸砦］的高塔上，对着天空高声咆哮了起来。

*

太宰治停下了脚步，收回了被织田作之助牵着的手。

他看着那头巨龙的脸色格外难看，在阴森的青白色月光下显得愈发苍白。

“被摆了一道啊。”太宰治脸色阴沉地说道，“织田作，虽然确实很想就这样跟你一起私奔，但是你应该不会同意的吧？”

“你是说拇指姑娘吗？”织田作之助歪了歪头，他钻蓝色的眼睛中写满了茫然。

“噗——所以为什么是拇指姑娘啦！”太宰治的脸色一变，“啊呀，猜测织田作下一句会说什么可真是令人期待的节目……但是呢，这可跟拇指姑娘没有关系啊。”

“啊，是这样吗。”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从肩带下将几乎不怎么使用的那两柄枪握在了手中，“但是，你是想要保护横滨的吧，太宰？”

太宰治一愣。

“既然如此，那么无论你要去哪里，你想要做什么，记得带我一起。”织田作之助说道，“毕竟你一个人的话，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果然还是有点困难吧？”

“什么啊。”太宰治露出了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来，“织田作，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说啊。”

“没有随便说。”织田作之助伸手，他重新将太宰治缠着绷带的手握拢在了自己的手心，“走吧，太宰，跑起来——”

“解决事情之后，说不定我们还来得及吃个早餐，以及听我给你说点别的什么。”

“早饭吃什么？”太宰治被织田作之助带着，跌跌撞撞地转头重新往骸砦的方向跑去。

“呃……沈君那边给我寄了酸辣粉，你吃吗？”织田作之助迟疑了一会儿。哪怕在跑步的时候，他的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平淡，声音中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一丁点的气息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