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是个好孩子，可是他给我的钱，我怎么舍得花呢？我都给他存起来了。趁我现在还做得动，我还想帮他多攒点钱了，以后好……”

“以后怎么样？攒着给他娶媳妇吗？”我嬉笑着问道，“只怕是咱宝儿在这方面有点缺心眼，少根筋啊！”我叹了口气，心里忽然想起了抗美，还有思龙对抗美的态度。

“宝儿他娘，要不我就跟你说说这事。”我一时兴起，就把我看到的那几幕抗美和思龙的交往经过详详细细地说给茉莉听，叙述完了，还加上一句：“咱们家思龙那小子，他怎么那么浑？就算是不喜欢人家，也不能就这么冷酷无情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他还是不够世故和圆滑，在感情方面还是太单纯和幼稚了。要是换了我呀……”我正在自鸣得意地想，如果换了我，会怎么处理这令人尴尬的感情问题。

“要是换了你呀，你根本就不会给人家表白的机会！你也根本不会让自己陷进任何感情的漩涡中去？对不对呀？”茉莉看着我，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透着心酸和忧伤。

“这个，那个？”我有点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我知道这几句话，让她想起了往事，“我那个时候光棍一条，什么都没有，一个人无牵无挂地浪迹天涯。要不是日本人打进中国，我可能也就浑浑噩噩地混下去了。

可是，当山河破碎，国将不国时，我就更不可能想着成家了。日寇未除，何以家为？我那个时候，不敢用心思去牵挂一个女人，也不敢奢望能有一个家……

茉莉啊茉莉，那个时候，拿到了炮和地图以后，其实我是躲着你的，还都是故意的。我不来看你，甚至装作忘了以前如何利用你帮我搞物资，我不能也不敢给你任何承诺和希望。你心里都明白，可一直都肯原谅我，对吗？”我拉起她的手，把她拉到我的怀里，紧紧地拥着她，吻着她低垂的眼睛。

深情而温柔的一吻，希望能传递出我对她的歉意和内疚。片刻之后，我微微抬起头，感受着她轻柔的呼吸。听到她低低的声，缓缓地说到：

“是啊，那个时候，你心里除了西岸的日本人，除了南天门，好像也没装下其他什么东西。你来找我几次，可都是为了炮啊，地图什么的。我心里是那么喜欢你，崇拜你，为你担惊受怕，却什么都不敢对你说。

我怕扰了你的万丈豪情，我怕给你增加哪怕是一丝的负担和牵挂，我只能忍着，什么也不能说，无望地等待是我那时候生活的全部内容。

可我还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女人，我终于等到有一天你来看我，仅仅就是为了我，不再为了枪啊、炮啊，就是为了我而出现在我面前。我真的要谢谢老天，给了我这样一天，那样圆满的爱，那样地恩爱缠绵…… ”

（三）

“哪怕是从此以后，付出一生的等待你都不后悔？”我心痛又爱怜地看着她，反问道。

“是啊，一生的等待，用一辈子的时间爱着我的英雄，爱着那个最值得爱的人，那是我的幸福。何况老天对我是那么眷顾，他让你时时回到我的梦中来看我，给了我带来那么多的安慰。我还是认为我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女人…… ”她依偎着我，脸上是醉人的甜蜜和恬静，让我的心里渐渐平静而安宁。

“茉莉，我的好茉莉，你是那么地好，那么地美…… 你知道，我们的傻孩子，就以你为榜样，来要求别人呢！”我感叹道，同时郁郁地向她描述起思龙最后拒绝抗美时说的话。

茉莉听完了，默默地低着头想了半天，然后半是欣慰半是疑惑地问道：“思龙，他真的是这么对人家姑娘说的？”

“天地良心啊！这话还能有假？再说我哄你干嘛？”我冲她贱兮兮地笑道。

“唉，宝儿这个孩子啊，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我到是觉着，他未必就不喜欢那个姑娘，可能是有点别的顾虑，他就把她放在一边，不予考虑。

你刚才说，张抗美是谁的女儿？她父亲好像是宝儿的师长？”她问到。

“哦，她是老张的女儿。就是虞师原来的特务营营长张立宪啊。你应该知道的，他是和我们川军团一起打了南天门的，真是一条好汉子。后来，解放时，他被烦啦给收编了，整个团都投诚了解放军，现在已经做到师长了。”想到老张，我是由衷地为他高兴。

“要这么说，我到是大概明白了宝儿的心思。抗美是他师长的女儿，对于这一点，宝儿心里介意，那大概就是他回绝她的主要原因吧？！

要知道，我们的宝儿，从小是那么地骄傲。他所拥有的一切成绩和荣誉，都是靠他自己挣来的。他不想靠别人，那怕是隐隐给人感觉是靠了别人，他都不愿意。我想，那是他心里最在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