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榄【CP完结】(165)

作者:Ashitaka 阅读记录

侯爱森抖巍巍地抽完了一根,不间断地又续上一根,柳亚东低头看他涤纶裤子上一大团散落的烟灰。有时候见这人不自在,不如和老贾臭葱处得近,是因为他最在模仿邵锦泉,有作势装腔之嫌,鲜少脏字喷溅不体面。这会儿呢?什么感受?痛不痛苦?恐怖恐惧?柳亚东歹毒地希望他两样都占,最好能瑟瑟发抖着哭泣起来,这比较符合自己的预设。

“你看了他那样子怕吗?”侯爱森眼镜一摘,眼里有浓霭,布着点儿血丝。

柳亚东用手抵了抵咽喉,摇头说:“就是有点儿恶心,看了。”眉皱了起来,残缺的涂文就在眼前飘来忽去,人思考都有个过程,直觉最先,生理反应紧跟其后。

侯爱森又问:“那他最近有没跟你说过,谁盯上他了?”

“没有。”柳亚东垂头,搔搔眉心,“他也不会跟我说的。”

“也是。他是个喜欢逞能的死不承认。”侯爱森起身,去墙拐角碾灭烟屁股,“你去厕所看凌仔弄好了没,待着也是白待,趁雨停了先回去睡觉吧。我还得回砂砾。”

指尖锐痛,柳亚东才发觉手皮被自己撕豁了口,血珠抹掉一粒又凝一粒。

侯爱森笑:“你这是看我呢,还是在瞪我呢?”

“没有。”柳亚东把指头含进嘴里,“佩服你,佩服你挺冷静的。”胆儿再大点,差点说佩服你挺他妈冷血的。

“就是不冷静我也不会当你面。”侯爱森戴了根灰格羊绒的围巾,脖子上一拢文得像上海滩的文qiáng,“你要盼着想看苦情戏,你等明天你就能看了,他老婆不知道多爱他。”

柳亚东鄙夷地轻声笑。

“你想哭可以,你小。”

柳亚东一点儿不想承认他难受,噎着说:“我不想。”指不定死有余辜。

“难受应该的,旧qiáng走了,”侯爱森耸肩,又把皮手套戴上,“你就会发觉身边没谁是善人了。”

地面倏然崩陷出一口幽幽的井,柳亚东“咕咚”就掉了进去。

夜是个笊篱,轻轻笼着素水的巫山云雨和生死别离,笊篱破晓时抽走,县城诸事布公。瞒能瞒几时?老贾一个吞咽把实情说了,许青青在金鼎直挺挺地就晕了,臭葱小卢几个“哎哎哎”地围上去,手忙脚乱地把人抬进茶室掐人中喂水。老唐让小卢带人去茶室撤桌,说暂停业一周。

邵锦泉从外省赶回带着副王雪涛的牡丹,涂文死讯路上就知道了。他风尘仆仆不置一词,招进老唐老贾侯爱森,锁紧了办公室的门。说他冷血,他脱了外套仰进皮转椅里抽烟,眉头始终是舒展的,一蹙也不蹙;说他重情,他目光久久不知在看哪儿,手举得不稳,烟灰簌簌掉上装画儿的囊匣。不论平尺单价,字画都是他爱物,但凡能挪三分心思出来,都不会这么不小心。

他不开口,几个人就沉默。老贾垂着头鼻息浊重,不住搓着软蜡似的半张脸,搓得面颊通红。老唐伸手扯出侯爱森掖进脖子的半片衣领,“你熬了一宿没睡吧?眼里充血了。”侯爱森摇头表示没大碍。

“先查。”烟抽完,邵锦泉低头chuī掉囊匣上的烟灰,“旧qiáng跟我这么多年,大事小情都指他在,查,明处查不出来私底下查,管他谁个都叫他命抵命。”

老唐问:“他老婆咧?好端端的新媳妇,婚chuáng没睡热呢,就他妈成寡妇了。”

“看着别让做傻事,要劝不住,就跟她说,旧qiáng当年帮你就是想让你这个女人好好惜命,别让他下了yīn曹地府还要操心你阳间事。他不行善不积德,转世也投不了好胎,替他吃斋念佛求求情,都比寻死觅活qiáng,活人别想不通这个道理。”

一句话不知哪处戳了侯爱森心,眼倏然烧得慌,视界跟着模糊了,他连忙朝上看。

案子归支队的马元跟,突破口不小:涂文是骑着摩托去铁路医院动手术路上,在练马大桥被人拦着捅死的。天当日大晴,桥上有目击者,不是个无绪悬案。目击者提来公安挨个儿问询,嫌疑犯样貌初步掌握:癞头皮佝偻背,脸色恹huáng,穿着件皮质皲裂的蝙蝠袖夹克,提了把宰猪的尖刀。问眼熟这人么,都说眼生,看人目色凶顽,脸沾了血跟罗刹似的,瞅一眼几晚睡不着。不多时,又在河滩附近的沟渠寻见了凶器,提痕取指纹,涂文冷柜里睡三天,嫌疑犯基本凿定:姓鲁,雁湖人,四十啷当,房子不久前遭扒,一直领老婆孩子寄住岳父家,务农上养老下养小,两月前确诊尿毒症。

人也不像要躲,查出他住县南一家便民招待所里就没挪过窝。马元领支队里的几个小年轻去逮,警证一亮问了几句,前台老板娘才觉出这人三天没出房了。都心里暗叫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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