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榄【CP完结】(9)

作者:Ashitaka 阅读记录

隔着玻窗,柳亚东兰舟一齐探视里屋,那个叫国墨的。

是个四眼,戴着框镜,练起腿法这就个累赘,时掉时拣的,碎了才操蛋。他是竹篦撑起的骨头架子糊层筋肉皮,哪儿也是柴巴巴的,人神容委顿地横斜着,像个旧时候抽大烟膏的。手就还蛮漂亮,没武校人丁点青筋叠bào又硬厚的样子,指关节褶痕都叠得很仔细,看样得会个什么乐器才不显白费。穿的也蛮体面,饱囊囊的一件羽绒袄,帽檐缀一周滑顺的细绒,藏青的内衬衣领锁着喉结,那粒纽扣都是亮金色。脚上是双钩子标志的白球鞋,皮质看起来分外细软。——jīng贵得不叫一路人。

“送这个白斩jī样子的来武校,”玻窗上水汽又厚得雾虚虚,柳亚东用手一弹,“我看他娘老子都饭吃咸了。”

“也是是熬得没辙了呢,对付浑人,累心不累命啊。”兰舟摸口袋,又摸出一小袋烘糕,丢给柳亚东:“你先吃这个垫垫吧,等去食堂连稀饭都没了。”

“那妈打扮的挺入时啊我看,多没辙?是死了还残了?”柳亚东把东西掖口袋,贴着墙站问兰舟:“不甜的没有?”

兰舟朝他伸手,说:“不吃你给我吃。”

柳亚东一巴掌轻拍上去,不给。歪了下头,又盯着他:“我最近比你高了。”

兰舟不信,“才怪。”

十大几岁关节总是痛痒,说明正孜孜不倦地抽枝,身量也真的一月一变。柳亚东兰舟动辄就背贴背地样样。人里,胡自qiáng怎么着都他妈的算高大,罗海都算矮胖,和差距悬殊的人比较最没意思,就是他俩这样,相差无几地胶着着一丝半缕,才计较得出趣味。兰舟挺身不动,柳亚东扶正他两肩,意思说:一点儿皮你也别想赖。

武校人都是穿多威帆布武术鞋,纸壳似的软底子,鞋面绣枚“武”字,白色统统脏成了灰huáng。鞋尖抵鞋尖,柳亚东不必靠太近,就越闻得见兰舟身上的香气,酽浓得如同践踏了整亩晚香玉。这气味源于他冬天涂脸的雅霜面油,一瓷罐索价三块,特别便宜。但搁哪个带把的抹喷香都得被奚落,兰舟早听惯了。柳亚东清楚他是因为脸gān,吃冬风一呵就裂小口,不挹注层膏rǔ,腌了汗就锐锐的疼。可他脸才最gāngān净净。柳亚东鬼使神差的,没和他背贴背。

兰舟近乎和他平视,柳亚东唇周的一茬磁青看得清楚,他说:“你这样准个屁。”

说话间掀动出白汽,兰舟嘴上的死皮翘进柳亚东眼里。他冰手凑过去捻下一缕。兰舟伸舌一卷,尖端冷不丁扫过他甲盖,又披覆住下唇,抿出了血味。胸膛黏到了一块儿。柳亚东用眼色道歉,问他:“撕疼了吗?”抬下巴目测,又笑:“我真的比你——”

砰一声巨响,什么物件击上玻窗又快速弹开,当啷掉地。校政室里一阵咚呛。兰舟柳亚东讶然地剥离开。刘国奥开门,探出黢黑的脑袋,说:“你两个快进来!”

文的人闹起来比粗人更癫,通常也更具爆发力。副校谭寿平从老板椅上站起来,朝前快速地点指头,他荒芜的脑顶贴齐挂扇,扇面题着斗大的“肝胆”。国墨抡的是煤炉上垛的锡水壶。谭寿平爱茗茶,水是一壶续一壶的煮,好赖他抡的这壶还没沸起。水泼一地,国墨天庭颈侧各bào起一根经脉,他双拳紧锁,站立着bī视沙发上错愕的男女,声嘶力竭着,说:

你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你们要我来这里!去医院你们就好过了是吧?!我去过几次了?!我手上这个疤怎么留的?我要杀掉自己!我把他们也杀掉!

“犟种犯驴就先把他装匣子,别磕碰,看住了。”刘国奥俯柳亚东耳朵边咕噜:“眼尖点儿不行就捆。”又看兰舟:“你脾气好,话要劝着听到了?”各都点了点头。

“装匣子”就是关禁闭,黑dòngdòng的一间茅厕大的屋子,给吃给喝就不给灯,也不让出来,专整治逞qiáng不驯顺的犟种。装匣之外还有个“扎袋”,字面上的意思。柳亚东匣子袋子都待过,那滋味儿真他娘的不是人受的。

没人应他,国墨加倍喧起,嘎啦啦掀倒红木茶几,转身捧起谭寿平桌上的金蟾白菜,举高过顶,狞着张脸作势冲男女掼去,“我砸死你们!”

“哎!”刘国奥才上前,把人抱怀里箍死。国墨挣动,蹬腿“跺跺跺”,嘴里大喊:“操/你妈/bī放开我,你别控制我!你控制我我砸死你!”

形势紧急,柳亚东用的最基础的擒拿,招式叫顶膝锁喉。这招白得很,跟喉没多大关系,只克无防备的外行,固定收势改良了柔术的袈裟固,反关节有但不昭彰,看着云淡风轻又有章有法的。不叫他挣脱,更不叫他爹妈看了太过心疼胆颤,柳亚东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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