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赤井君。

客套的开场白便是游戏的结束。qiáng制命令。

他想这个游戏本可以十分冗长。因为彼此优秀的控制能力而周旋不止。核心与关键永远处在他所不及的地方。潜伏的最终目标是这个庞大组织的首领。他离这个目标显然还十分遥远。而他的上司从遥远的彼岸现身战场。对他宣告qiáng制结束。

因为没有时间了。

詹姆士说。商议的结果是从你已经掌握的部分下手，剿灭目前你所知的一切地点与人物。

一切。

说。关键在於捕获Gin。

正确的决议。他想。又不尽然。Gin是组织的高层，对於他所未能掌握的部分一定都很清楚，但是靠bī供这种方式来取得信息恐怕未必可能。或者不可能。

捕获也是充满未知的行动。

辛苦你了。赤井君。

客套的结束语。斗转星移。

他想Gin现在在哪里。在做什麽。是否也能看到这样的星辰。他在阳台上抽著烟。未gān的长发黏著赤（防抽）luǒ的上身。高空回旋的气流带来微冷的幻觉。凉意渐渐侵入骨髓。并不是动摇了的犹豫。只是游戏结束前微薄的怅惘。

与不舍。

惯性定律是个可怕的结论。

这一日傍晚他与明美见了面。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心里最初的想法。骗局里无可避免地出现过誓言与承诺。他尽可能地按照世人信守的正义准则来遵守。而他与Gin之间并没有这些繁琐且无谓的话语。这也许很值得庆幸。

他对他的善良的女人说，退出这个组织吧。明美说你知道这不可能啊。她的语调一贯温柔。

而他说可能的。

说。我是FBI。

当他这样挑明自己的身份，也就意味著一切到这里必须要结束。而对面的人明显受了惊吓，他看到明美的眼泪都快被bī出来了。

她说大君，不要开这种玩笑啊。不要。

他微微眯起眼睛。当Gin听到这样的话语时会做何反应呢。

他觉得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但又一定要知道。

他拿起shou机。按键。等待接听。冗长的等待音横亘在寂静的夜晚。听觉里只剩单纯的音调。

然后一再重复的声音被掐断。dian话接通。但无人应答。

没礼貌的家夥。这个想法并没有能够让他笑。他和他在一起时最常有的姿态就是沈默。而这并不是因为无话可说。

是因为无从说起。

他说。我想见你。

言语转化为电磁波穿越整片星空。

嗡嗡嗡。嗡嗡嗡。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很长很长的静默。久到他已打算挂断dian话。而电磁波鼓动耳膜带来微薄的瘙痒。

嗡嗡嗡。嗡嗡嗡。

Gin说。我在广岛。

通话至此被切断。广漠的夜晚回归静寂。鼓膜像被灼伤般嗡嗡作响。言语消失而温存仍在。电磁波带来苏麻的幻觉。千里迢迢。

我。

想见你。

他想。当不久之后他们持枪相对时，Gin会相信这句话并不是计划的一部分么。

当然不会。

那个男人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

从未。

列车劈开夏末温吞的空气飞速前进。他一直以为他可以是这个游戏的主导者，但事实上显然不是。他在上车前将身上被安置的qie听器jiāo回朱蒂手中，他说我会把人带到指定的地方，而这个是没必要的。Gin会起疑。然后用简短的语句止住同伴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说。我了解他。

列车在轨道上前行没有半分迟疑。目标已然就在前方。他想他出现在这个游戏里就注定了Gin的败局，尽管那个人可能残忍而决绝。而Vermouth并没有看透他，他想他其实比Gin更加残忍。善良只是不堪一击的表象。

他在出站口看到想要看到的人。一袭黑衣。金发散漫。一如初次见面时嚣张夺目。而这个时节已经行至尾声。日光。蝉鸣。渐渐衰落。仿佛色彩浓烈的背景渐渐暗淡，於是背景前的一切人、事、物都突兀而深刻起来。

他看到Gin转过身来，微微眯着眼睛。抽着烟。没有表情。他想这个男人明明不信任他，却始终默许他的肆意妄为。於是败局也就在所难免。

他微微笑。向Gin的方向走去。

他是真的想见他了。

他拥住这个英俊的男人。手指间填满了细碎的金发。这个举动明显让Gin吃了一惊。他能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微微一僵。这个微小的颤动让他不自觉地笑了。气息见掺入熟悉的烟草味。

他想能拥抱其实真的很好。

亲近。却看不到彼此的面容。

正是他和他一直以来的姿态。

亲近。

却看不到彼此的面容。

第二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