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鲲鹏上，两人居高临下，可以看见无数密集的方阵，笨重而有规律的前行着。远远望去就像许多小块的云团慢慢的流动着，卷起滚滚风雪。

这是吐胡的主力。

虽然早已得到了吐胡王齐撂弄赞亲率大军，以举国之力进犯大唐的军报，但此刻亲眼所见还是令夏夷则锁紧了眉头。他催促着乐无异驾驭鲲鹏飞低了些，并以天眼通加持目力。

可以清晰的看见无数民夫正赶着骡马艰难的拉着一辆辆巨大的辎重车，在统一的指挥下，有节奏发出了低沉而古老的号子。那些辎重车上蒙着毛毡和油布，装载着大量的粮食、干草和帐篷。另外一些辎重车上则是各种重型攻城器械，轈车、濠桥、云梯、投石机、攻城槌以及火油。飘扬的军旗、头盔、枪尖被火把的光线拉的影影绰绰。成千上万人的脚步声使得大地都为之震动，呐喊声、马蹄声、兵器的撞击声、车轴的吱嘎声在夜空中摇摇晃晃。

浩浩荡荡的大军中间，一支装备精良的万人吐胡禁卫骑兵铺陈开来。在他们的拱卫的中央，有一座由四百牦牛拉着的巨大辇车，辇车上是一座白羊皮制的毳帐大拂庐。大拂庐高五丈，可容纳数百人，毳帐外表装饰着大量金银宝石组成的繁缛图案，极尽奢华。

这便是齐撂弄赞的王账了吧，夏夷则冷哼了一声，他注意到辇车四周还围绕着一群形态各异的偃甲兽，不由地催促乐无异继续靠近。

21

乐无异拍了拍鲲鹏的脑袋，道：“馋鸡，我们回去吧。”

“无异，我……”夏夷则急了。

“那些粗劣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乐无异恼怒的撇着嘴，“我都替你看过了。应该是流月城的部分废墟落到了吐胡境内，让他们得到了一些残缺不全的偃术。

吐胡也有这方面的天纵之资，他们将本地出产的，一种石头里生出可以燃烧的黑油同偃术结合起来，以生灵献祭的方法，制造出威力巨大的杀人武器。哼！明明偃术就应该用于国计民生，造福老百姓，他们却用来制造武器！”

“流月城的偃术？”夏夷则面色凝重。

“只是残缺的东西，但这事，魔族也参与了吧，我在废墟的地下祭坛里，找到了这个。”说着，乐无异从自己随身的偃甲包里掏出一块鸡子大小，乌漆抹黑的石头递给夏夷则，“夷则，你知道这东西吗？”

夏夷则皱着眉，接过那块黑石，冷冰冰的。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其形状并无规则，表面有熔融的痕迹，在夜色中泛着晶莹而幽冷的黑色毫光。

黑色的光？却不似魔气，他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此物为何？”

“我把它称为魂石。”

乐无异耸耸肩，道，“吐胡得到的偃术不过是些皮毛，但有了这东西，却可以通过献祭，使普通的机甲偃兽获得强大的灵力，变成威力无匹、恐怖绝伦的战争武器！”

“魂力？”

“嗯，应该是魂魄之力。”

闻言，夏夷则猛得望向乐无异，漆黑的瞳孔泠泠的倒映着对方清澈无垢的琥珀色眼眸。

挠着头，把原本的呆毛弄得更乱的乐无异低声道：“我在吐胡境内找了很久，他们应该也只有这一块，我偷了出来，他们就无法给偃甲兽附灵了吧。但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它，想来想去，还是交给夷则你保管比较好。”

“……”

“我想，如果是夷则，应该不会把它变成凶器去荼毒生灵吧。”

夏夷则收好石头，郑重的点了点头。

少年皇帝的眼眸同样清澈而明净，撒满了熠熠星辰，同样是毫无污染的颜色。

他不曾诉说为了得到此物，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经历了多少惊心动魄与苦难险阻。

他不曾问，但他清楚知道，自己这一生，定然不会负他。

回来了，就好。

轻轻地，夏夷则靠在了乐无异身上。

乐无异满意的挨着他，眉眼弯弯。

☆、第 6 章

22

鲲鹏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又飞回了大唐军队的上空。

唐军上空依然风雪呼号，那云天之上，乌云翻滚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状黑洞。黑洞中，一个个庞大的黑色头颅透着血红眼睛，阔张着巨口，不断喷吐出的火焰长达百丈，在虚空之中形成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火海外，上百名修士脚踏飞剑，结成剑阵，组成数个巨大的剑网不断的劈斩向空中的偃魔龙。

吼！吼！吼！

偃魔龙吼啸连连，一股股强大无伦的气息震慑八方！

惊天剑气划裂霄汉，纷纷斩在偃魔龙身上，迸起漫天暴炸之声，不时有大块的黑色鳞甲簌簌激飞落下，却无法对其造成致命的伤害。明亮的剑芒在浓云中纵横切割，使得长达数千丈的火海氲氤翻滚，那滚滚烟尘如海潮般不断向地面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