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的。”云焰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自豪和开心。但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云焕。因为刚才云焕说镯子别致的时候，也没有看她。

云焰是那种左右手都十分灵敏的人，这时，她特意用戴着镯子的左手，拿了一双未曾用过的新筷。然后横过了桌子，将一块鱼肉夹到了对面潇的碗里——彼时，云焕刚要动筷去夹桌子中间那个蓝釉瓷盆里的鱼。

几乎是与云焰同时，云烛也将桌上边角处的一盘肉，夹了一块放在了潇的碗里。

面对着两位小姐突然之间同时为自己布的菜，潇一瞬间有些吃惊，转瞬就不好意思起来。

“谢谢云烛小姐，云焰小姐……”

“潇，别只顾着吃自己面前的菜啊。”云烛笑道。

“就是嘛潇姐姐，怎么你才离开了一日，对我们大家，竟如此客气了起来。”云焰说着，手并没有撤走。她几乎把桌上所有刚刚潇未曾碰过的菜，全都加到了潇碗边的碟子里。那镯子借着棚顶的水晶灯，折射出一道道绚烂的银光。

云焕停在那里，眼前是吃了一半的米饭。云烛心知云焰是故意的，却只静静地吃着饭，算是默许了云焰对云焕的“惩罚”。

云焰夹了一通，潇的碟子和碗都满了，她才停了下来。恍然作惊觉状:“对……对不起啊哥……我看潇姐姐也不怎么吃东西，光顾着给她夹菜了。你吃，你吃……”

云焰把筷子轻轻放在手边的盘上，心里算是暗爽了一把她这一箭双雕的举动。

自潇一进客厅，云焕就冷冷得未曾看一眼。潇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有，就是他居然对自己的镯子用那种语气进行了评价……云焰的手指暗暗捏紧了筷子，极力控制着自己想笑的表情。

云焕瞥了她一眼，本来不想和她计较她的那点小心思。但不知为何，还是没有忍住。“没事焰儿，就算你夹空了也无所谓，一会我吃潇那盘。反正你给她夹的她肯定吃不完……”

正在安静吃饭的潇，听得云焕说了这么一句，差一点就呛到。

云烛不明所以地看着云焕，真的摸不透这个弟弟在想什么。云烛起身，走到云焕身边。“云焕，这碗也快凉了，我给你去盛碗热的。”

云焕毕竟是她的亲弟弟，她纵容了云焰不算是胡闹的胡闹，自然也是要顾及和平衡云焕的情绪。

“谢谢姐，不用了。你们慢慢吃，我出去走走。”云焕起身离座。

他这一走，云焰轻声问云烛:“姐姐，哥他生气了？”

“应该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他才不至于。云焕他……应该是有别的心事吧。”云烛轻轻道。

“哥哥他还能有什么心事？他的心事，不就是潇姐姐吗？”

潇早就停了筷子，盘里的菜剩了大半。此刻听云焰这么说，她有一丝担心，一丝不解，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潇……”云烛柔声问道，“你知道，云焕他到底怎么了吗？ ”

潇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潇起身，待要收拾桌上的碗筷。被云焰拦住了:“潇姐姐，这个不用收。”

“还是我来吧。”潇微笑着，温言细语，竟是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

潇收拾了碗筷，一如既往地将它们洗好摆好。她熟悉这里的一切，也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三年前在这里，第一次让她有了家的感觉。

如今，她和汀在一起了。可是那个家，也并不像个家。那是她的选择，正如当初加入征天军团成为鲛人傀儡，也是她的选择。

潇收拾好了以后，拜别了云烛和云焰——彼时，云焕还没有回来。

就连道个别，亦是不能。不过也好，也免去今晚的那种尴尬。

潇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含光殿到岚茵阁的路，左不过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能到。可是今夜，为何感觉这般漫长？

遭遇

风起，潇抱紧了双臂，裙裾被夜风扬的簌簌作响。晌午与云焰出来时，还是晴好的天气，这会竟是凉得怕人——她本是没有温度的，可为何会觉得如此冷？是和“人类”在一起居住的日子，已经让她习惯了么？

她又怎会不知，现在的这种不习惯，不是因为她体征特质上的，而是她的心。出来了大半天，她给汀留好的饭菜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吃。潇的心里惦念着，加快了脚步。

转过含光殿所在的街角时，需要经过一段较长的小巷。白天不觉如何，夜间这里竟越发的阴暗可怖。巷子是笔直的一段长路，没有可以转弯的地方。

潇一边快步走着，脚下潮湿泥泞不堪。她想起了白日里两侧石壁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月下借着微弱的天光，毛茸茸黑绿得让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