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飞廉轻声回应，望着那一骑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公子，云少将看起来，气色好像不太好……”碧在一旁微微询问，同时也在细心观察着飞廉的情绪。

飞廉叹了一口气，“他的鲛人，殒身在望海郡了。”

碧微微讶然：“公子说的，是潇？”

“正是，”顿了一顿，年轻的军人揽过女子的肩膀，“碧，我们走吧。”

“嗯。”女子柔声回应着，牵过马，与年轻的军人并肩同行在雪地里。这一路，碧的心情是颇不平静的。飞廉一路无言，她也同样沉默。

潇，背叛了复国军，没能死于族人的剑下，却为了那个人，战死沙场。或许，这也是一种宿命？突然间，她有些羡慕潇。她能够为了所爱之人，不顾一切——即便那个人是敌人。而她，不可以。在她心里，复国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她可以为了复国，放弃自己所爱。一念至此，她抬头看向身侧的戎装军人。

飞廉，倘若有一天，他知晓了她的身份，那便是他们二人决裂之时。可为何，她竟然盼着那一天晚些到来？久一点，再久一点……

含光殿。

云焕独自一人在回廊间走着，往事一幕幕浮现在他的眼前。

正厅内，温柔如水的姐姐，正在钻研术法。

桫椤下，活泼明艳的妹妹，醉心沉迷练剑。

庭院中，静婉清丽的爱人，回眸粲然一笑。

可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就在不久前，小妹生辰之时，家里都还是热闹温馨的。几天内，姐姐不明枉死，妹妹远赴白塔，所爱身殒战场。定是苍天在作弄自己，短短几日，夺走了属于他的所有温暖。

“我只希望，你们都能有好的将来。不要像我一样……”

“云焰拜别哥哥……”

“我爱你……”

为什么？他空负一腔热忱，枉有一身绝学，却依旧不能守国护家。到底是为什么？师父曾对他说过，剑圣门下，要为天下人拔剑。可若他为苍生拔剑，谁又能够替他守护好他想去守护的人？他迷茫了。

戎装军人抬眼，望着天际的一轮明月，清冷而孤僻。

元帅府。

他许久不曾来这里了，今日不知为何，元帅要在府邸见他。云焕踏入院门之时，只觉得这里既熟悉，又陌生。他曾视作父亲的那位军人，如今不知为何，竟也不觉得亲切无比。或许，自从他刑讯了潇，自己把潇带离审讯室以后，他从心底，便对他不再如从前那般充满敬意了。到底，两人之间，还是有了裂痕。一旦产生，再难修复。

巫彭今日穿的是常服，一如初见之时，那个慈眉善目的老者。他早已过了耄耋之年，却一直保持着四十多岁的容貌。看见他进来，起身相迎。

云焕向他行礼，“见过元帅。”

“不必多礼。几日不见，你这孩子似是和我生分了许多。怎么？可还是怨我审讯了你的鲛人？”巫彭一股脑竟是说了这许多。

云焕的心上密密麻麻的疼痛，如涟漪般层层蔓延开来。他的眉尖微微蹙起，面上依旧冷定如常。“属下不敢。”云焕低头，再次向巫彭行了礼。

巫彭抬手，拍了拍云焕的肩。“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也一直没有机会和你好好谈谈。可愿与我手谈几局？”

“是。”

兵法布阵如棋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巫彭也是个中高手，按常理来说，高手过招实属难得，应当珍惜。可云焕不愿，不愿与巫彭过招，这大抵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云焕连输三局。巫彭面上很开心，可他也清楚得知道，云焕若非故意放了让，便是他心神不宁。

没有再开新局，巫彭最后稳赢的那枚棋子没有落下，被他捻着，放回了盒里。清脆的一声响，云焕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元帅好棋，云焕佩服。”

“不是我赢了，而是你的心思，并未在这棋局之上。”

“还望元帅见谅。”不能全神贯注，便是不尊重对手。云焕深知此间说法，起身向巫彭施了一礼。

“好了，知道你不在状态，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云焕再次落座，巫彭半晌才开口，那便是今日的主题：“今日找你前来，是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请元帅示下。”云焕恭谨待命。

“试飞迦楼罗。”巫彭一字一句吐出任务，云焕抬眼之时，巫彭看到了他眼底掩饰不了的震惊。

终于，还是轮到他了么？云焕如是想。不过，都已经无所谓了。

“是。”云焕领命，向帝国军队最高的统治者行礼。

“这次行动，是绝密的。哪怕和征天军团内部的同僚们，都不可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