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大梦初醒, 又像是时间消磨掉了曾该有的那些情绪。

作为神盾局元老, 弗瑞曾经在自己顶头上司的办公桌上无意中看到过一次罗杰斯的照片。清楚现在自己就是多余的, 他没走进去，“我想你们需要独处一会儿。”

他走开。

“认不出了？”卡特倚在床头, 露出一个算得上慈祥的笑。毕竟，对她来说, 还停留在25岁的罗杰斯确实是个孩子。

罗杰斯捏了下自己的鼻翼, 努力忽视掉那点别扭的感觉，“怎么会？”

“你看上去……一点都没变。”卡特早就被通知了罗杰斯清醒的事。这会儿亲眼看到曾经喜欢的人完好的, 年轻的站在自己面前, 情绪虽然激荡，却也不像一开始得到消息那样了。

罗杰斯看了眼被关上的门，拖了把凳子坐过去, “而你看上去甚至更漂亮了。”

卡特愣了一下，随后舒展神情，“几天不见，你也会说这种讨人喜欢的话了？”

罗杰斯抿了下嘴。卡特伸手, 罗杰斯迟疑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那双已经苍老如枯枝的手里，“不是几天。”

佩姬拍了拍他的手背，松开，“几天，几十年，总归，你回来了。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罗杰斯心里有一丝痛迟钝地反馈过来。他愧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一句‘对，我回来了’为什么如今却吐不出来。

就像是，回来的，已经不是卡特等着的那个人了。

卡特审视着他低落无比的神色，笑了下，“我的儿子想要把我接去伦敦。”

罗杰斯愣了下。

“本来事我的病缓解了很多后就决定的事，但是，”卡特看向他，“你出现的实在不及时。”

罗杰斯勉强笑了一下，“伦敦，现在……”

“非常不错的城市。”卡特轻笑。

“嗯，那挺好的。”罗杰斯搓了下自己的手心。

“罗杰斯，”卡特见他沉没在一些异样的情绪里，轻叹了一声，“我很幸福。”

罗杰斯僵了僵。

“我的生命里没有任何遗憾。”卡特弯起眼睛，笑得很像天下所有的老人。

罗杰斯终于肯抬头直视她。

“而你的人生才走过了一小段。”卡特的声音平稳。

罗杰斯自嘲一笑，“真的？以90多岁的高龄？”

“你知道那些并不作数。”卡特失笑，“我的意思是，不要让我这种老太婆困住你。”

“我没看出来你和从前有什么不同。”罗杰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一如既往的敏锐。我永远不用操心没你看得透怎么办，毕竟，你永远比我优秀。”

卡特笑起来，“哦，罗杰斯，我都要怀疑你被霍华德附体了。”

罗杰斯耸了下肩膀，“那你就是低估他了。或者，高估了我。”

卡特突然挪了挪自己往下塌的腰，眯眼看着他，像在端详什么新奇的物件。

罗杰斯疑惑地嗯了一声，低头看了眼自己。

“你遇到了谁？”卡特的问题说的像结论。

罗杰斯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医生的脸，搓了下裤子，“……你问哪个？我最近遇到的都是新脸孔。”

卡特撇了下嘴，坐正，手放在被单上，少女般长长出了口气，“如果我还是之前稀里糊涂的状态，我一定不会见你。”

“稀里糊涂？”

“你再醒早点儿，就得看到一个已经老年痴呆的我了。那时候，你就太可怜了。”卡特轻叹。她虽然糊涂，但是记忆逆行，让她能清晰地记起很久远的所有细节。

那些细节一遍遍在她那时候没什么活动的脑子里，印象加深，加深，持续加深。覆盖了很多不该忘的东西，却翻出了很多早就放下的执念。

她不知道如果是那样子铭记着罗杰斯的自己，会不会给罗杰斯捆上一件永远无法脱下来的枷锁。

按照罗杰斯重情的程度，也许他会一抗就抗一辈子。如果，他视给曾苦等他的自己幸福为责任的话。

他虽然是过去的人，但是日子是向前过的。对任何人来说都是。

“可怜，为什么？”

卡特笑了笑，没回答，“我让弗瑞带你来见我一面，就是很不放心你。但是，现在看来，年轻人的适应能力就是好啊。”

罗杰斯忍不住又捏了下自己的鼻翼，嘀咕，“对这个社会来说，我可太老了。”

卡特笑出声，心情放松。聊了一会儿别的，她有些精力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