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丑八怪，怪物，快滚！你才不是我们红鲤鱼呢！”身着红纱衣的孩子们殴打着一个头上长角的孩子。

“娘亲，我是被打得太疼了才喊了一嗓子！娘亲为什么要责怪我，难道是希望鲤儿被他们打死吗！”头上长角的孩子哭叫着对母亲说。

“娘亲，不要……娘亲，不要啊……”即使再大声的苦求也无济于事，剜角剐鳞后，鲜血染透了孩子的衣衫。

幽深的湖底，零碎的片段……润玉握紧双拳，急促地喘息着，就像溺水一般。

“不要想了，什么都不要想！”云星从身后抱住他。

润玉猛地睁开眼睛，当发现眼前什么都没有，才渐渐平复下来。

只听吱嘎一声，云梦泽的门开了，彦佑侧身而出，“大殿，你来了。”

清冷幽暗的内殿之中，隔着一道轻薄的青纱帐帘，润玉正在见洞庭君，而云星就站在帘外等候。

从试探相询到冷声质问，从儿时过往到如今相对，云星知道，润玉是挂念着生母想要认回生母的。但她理解不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母亲能够狠下心对亲生骨肉剜角剐鳞。那是怎样的痛，那是怎样的煎熬，只要想一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她紧紧捏着双手，指节隐隐泛白，因润玉受过的苦自己却无力相帮，而倍感难过。腕上的七色手环仍在发烫发亮，云星无知无觉，只是突然想明白了她的任务。

“你不是我儿子……你走……你走！”洞庭君凄厉的声音响起。

“生我者，毁我者，弃我者，皆是吾母。我已身心俱创，伤痕累累……今日再拜，只当还了生母养育之恩，从此不再相见。”

倏地掀帘而出，他双目通红，神情哀戚，却还强忍着挺直腰背，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直到走出云梦泽。

她就跟在他身后，想要靠近安慰，又不得不生生地忍住。堂堂夜神，天帝之子，他有他的骄傲，他本该遨游天际、长空万里，又怎能容别人看到他的脆弱和狼狈。

“这就是你的目的？”云星冷冷地看了眼彦佑，“哀莫大于心死，你可曾体会过，不过都是自私罢了。今日之事，我会牢牢记住的，他日必要你偿还！”

“我……”彦佑无话可说的叹了口气，他并非想让干娘和大殿成了这般。只是母子天性，若能相认，不管是报仇还是得到天帝之位，才有更大的胜算。

他不方便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但看得出来，眼里只有大殿的水神嫡女并不在乎也并不想听。所以，只能沉默地看着她离去。

……

出了洞庭湖，艳阳的晴天忽然变得阴云密布。

看着终于忍不住独自落泪的润玉，云星不由得湿了眼眶，她的心，真的很难受。须臾间，淅淅沥沥飞起了雨丝，好像连老天都看不下去，在为他难过一样。

雨下得渐渐密实起来，感受到雨水冰凉的润玉不禁转身看向云星，然后抬眼看了看天上。

“星儿，你哭了。”他道。

云星：“润玉，有些事，虽然无力改变，但总要难过一场才会过去。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

润玉上前紧紧抱住了她，悲伤的眸中滚落的冰凉低落在她的肩头，“星儿，那时候，我衣衫上的血总是一层未干又添一层。那时候，我最害怕的就是失血后彻骨的冰冷，冷到极致，五内俱焚，仿佛要烧尽我最后一丝余温，耗尽我最后一滴热血。”

“因为听老青鱼说鱼离水必死，所以，有天夜里，我便下定决心跃出水面，准备一死了之。而今回想起来，又庆幸自己没有死……”正因为活着，他才会遇到抱着长角的鲤鱼也说好看的星儿，也只有星儿会把面目可憎的他放在心上，陪他一起伤心难过。

只是，她是水神风神的嫡女，而他却是被生母遗弃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了大殿的过往，好伤心呀……更加坚定了要让大殿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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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离开洞庭湖，云星看润玉仍是郁郁神伤，便提议不回东海也不回天界，而是去了钱塘的宅院。

此处幽静，只有他们二人。

云星知道，那些血淋淋、一遍又一遍循环往复的割角拔鳞之痛，得见生母又不能相认的锥心之苦，会是润玉一生的伤、一世的痛，想忘都忘不掉。她能做的，惟有陪伴。

此时，润玉伫立在院中的老槐树下，儿时的阴霾挥之不去，却仍是不肯放弃将儿时零碎的记忆拼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