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特站起来，他说道：“哥哥。”

洛特低下头，他看着男人的脑袋渗出鲜血，但是男人还有呼吸。

查尔斯抬起眼，看过来。

“我们杀了他吧。”

洛特说道：“我是精神病人，被发现了，也没有关系。”

洛特拿起了旁边的棒球棍，说道：“哥哥很讨厌他，我也很讨厌他。”

查尔斯盯着他，说道：“好——”

于是棒球棍被挥了下去。

一下、两下。

直到再也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血水被用抹布擦干了。

而人类的身体，则是在雨天处理掉了。

做完了这一切后，他们才放下心来。

好像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之后的一个月里，威尔特夏家的先生没有出现，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虽然镇子很小，但是他只是一个赌徒、一个酒鬼，只有他的债务人才会注意他的存在。

当查尔斯告诉认识的人父亲出差之后，他们都以为他是逃走了。

于是那些债务人又找上门来。

一笔一笔加起来，是尚且还在上学的人负担不起的债务。

查尔斯在上学的间隙中回去打工，而洛特也从那间狭窄的地下室中出来，他会去帮忙。

洛特在信里向夏油杰说了这件事，不过他只说了父亲逃走了，债务都压上来了。

之后，从东京寄来的信件里就附带着钱了。

原本洛特以为生活会再次好起来，但是并没有。

因为母亲的病恶化了。

在查尔斯叫来救护车，将母亲送进医院的时候，又是一笔天大的医药费的开销。

查尔斯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他说道：“我们，真的还能做什么吗？”

洛特牵住了兄长的手，他原以为父亲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但只是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罢了。

洛特说道：“我们怎么办呢，哥哥？”

查尔斯看着他，像是呓语般，说道：“你、相信天国的存在吗？”

……

九月二十一日下午五点三十五分。

那是夏天的末尾，秋天的开始，天气很晴朗。

夏油杰登上了去往那个小镇的列车，在过几个小时之后，他就会回到那里，然后，带着洛特离开。

夏油杰忽视了母亲对自己的告诫，在这时候，他从心里开始厌恶那些丑恶而愚昧的人。

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他决心去找洛特，然后去一个别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在乘上列车之前，他已经写过一封信寄回去，他在信里面写着：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的。

但是夏油杰并没有马上收到回信。

而事实上，因为三天之前的暴雨，那封信件在运送的途中被邮递员不小心甩出去，最后被暴雨冲刷，顺着水流掉进了下水沟里。

那封信根本没有寄出去。

洛特也没有收到这封信。

他和兄长牵着手，走上这个废弃了的天台。

这里有着十一层的高度。

风很大，洛特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吹起了。

查尔斯摘掉了他的手套，抓住了洛特的手。

查尔斯的手上有着密密麻麻的伤疤，那是被抓弄出来的，看得出来他也并不好受了。

但是查尔斯所知道的，仅有的安慰人的方式就是这个了，所以他紧紧地抓住了洛特的手，即使他自己也在害怕着。

查尔斯苦笑了一声，他说道：“坦白说，我一个人做不到这样。”

洛特说道：“我也是。我……”

“虽然我还没有等到杰回来。”

洛特说道：“我该对他说抱歉吗？”

查尔斯偏过头，他说道：“是他的错。是——”

洛特笑起来，他说道：“这个时候说这个没有意义，哥哥。”

他们翻过了天台的围栏。

查尔斯转过头，他深吸了一口气，他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他问道：“我能做到吗？”

“我想带你离开这个地方，这个被污染了的、不够纯白的地方。去任何地方——”

查尔斯呼出了一口气，他说道：“但是，我怕我做不到。”

洛特转过头，风吹起来他白色的头发，刹那间让查尔斯回忆起上一次自己站在天台上的场景。

“没关系的。”洛特说道，“哥哥，死去之后，我们的头脑爆炸，会有一个世界产生，我们会成为自己的世界的神，就没有什么残酷的东西了。”

查尔斯笑了，是苦笑，他说道：“是吗？”

查尔斯说道：“说不定我们的结局早就是被安排好了的。在我们的人生中，我们能做的，只是不断重复着剧本，被欺凌、被打骂、被责怪……”

洛特朝着他微笑，说道：“那就太残酷了，不是吗？”

查尔斯偏过头去，他看见了洛特的白发被吹起，那双和自己一样的金眼睛微微眯起，里面不再有活着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