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意识到，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即将发生了，他好像要彻底失去他的洛特了。

夏油杰想着，但是明明早上，不，下午离开的时候，还一切都好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洛特眨着眼睛，他静静地看着夏油杰，他看见夏油杰不肯松开抱住自己的手，但是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死去，变成一团有机组织。

洛特试图说话，他尝试这么说了，但是从他嘴里发出的只有含糊不清的话语。

夏油杰的脑袋搭在洛特的脖颈上，因而他能够清晰地听到洛特的很轻、很轻的说话声。

“杰，我许愿了。”洛特尝试笑着，他说道，“我想要你活下去。”

“本来是想许下，和杰在一起的愿望的。”

夏油杰抬起头，他怔怔地看着洛特。

洛特说道：“但是我想，那是很难实现的。”

夏油杰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抱着洛特的手掌也哆嗦起来，他感觉自己已经抓不住怀里的人了，洛特的生命力正在飞快地流失。

“会实现的——”

“很快就会实现的。”

夏油杰说道：“没事的。我…我送你去医院，会没事的。”

“杰，不是说讨厌猴子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洛特笑了下，说道：“不……我只是不想继续下去了……”

“杰，我猜我没有许那个愿望，或许是因为——”

洛特说道：“我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你了。”

夏油杰怔住了，他难得露出这样失态的神色。

“洛特……”

“我们做过约定的。”

夏油杰说道：“我们已经一起逃走了，洛特。”

“我……”

夏油杰紧紧地、紧紧地想要抓住他。

夏油杰的喉头梗住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干涩沙哑。

夏油杰现在的样子，和他之前站在台上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洛特抬起眼，他感受到自己颈肩的衣物湿润了。

夏油杰抬起头，他的呼吸急促，他想要抱起洛特，但实际上，他现在很难站起来。

巨大的痛苦和压抑的情绪似乎击垮了他，让他在这时候能做的，只有抓着洛特的肩膀，一遍一遍地许诺之前的诺言，一遍一遍地说着不要走。

即使到现在，夏油杰连发生了什么也并不清楚。

洛特闭上了眼睛，他感受到神谕的力量流入自己的身体，然后他的生命系统因为他动用了那份力量许愿而崩溃。

就如同弗雷所说的那样，一切都解决了，但是他也死去了。

这具仅是一次性躯壳的东西开始解体，与神谕开始融合，属于洛特的人格和意志消失了，他的灵魂也远去了。

洛特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夏油杰抱着那一堆已经融解成有机组织的一次性躯壳哭泣着。

洛特很想说话，但是他知道自己说出来了，夏油杰也听不见。

他想说不要哭。

洛特想说

请你活下去。

……

【连接转移成功】

洛特恍惚间睁开眼睛，他看见了有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扎着马尾辫的、有着金眼睛的C。

洛特想到，这里就是天上的国度吗？

他也这么问了出来。

C笑了下，他问道：“感觉还好吗，洛特人偶Q84。”

并不好。

感觉并不好。

洛特的记忆混乱不堪，他只知道自己许下了愿望，自己死去了。

C说道：“你可能会感到记忆残缺，因为这具身体是个残次品。”

洛特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他的大脑里不断地传来母亲的声音，尖锐刺耳。

大脑里的那个声音反复地循环说，你要做个好孩子。

可是，洛特想，我之前是个好孩子吗？

我现在又是什么东西？之前又是什么？

那个声音又重复道，做个好孩子，好吗？

洛特说道：“好。”

有一瞬间，他忽然知道之后该做什么了。

但是下一刻，另一个声音插话了。

所以洛特清醒了。

C低下头，他金色的眼睛看向洛特，说道：“你没必要那么做。”

于是洛特知道了，那一刻，站在他面前的，是这个世界的神。

“这里不是天上的国度。”C说道，“这里是房子，房子的十一层，一切开始的地方。”

洛特问道：“什么？”

C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某一天，我们在真实领域的身体死亡了，在我们死亡的一瞬间，大脑爆炸了，于是一个宇宙产生了。这就是我们所在的虚拟领域。”

洛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颤抖着声音，问道：“母亲、寄生虫，又是什么？”

“每个人的大脑里都有寄生虫，操控着他们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