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咱们第一天约会就……”

我有点愧疚，低声跟他道歉，不敢抬头看他。

话音刚落，被牵着的手就被重重捏了一下。

“道什么歉啊你，傻乎乎的。

再说，跟你待一块儿不就是约会了嘛。”

我吸吸鼻子，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他的话，眼睛酸酸的。

输液的护士技术娴熟，一次到位，冰冷的药液很快顺着血管进入身体。

输液区的金属座椅坚硬冰凉，隔着一层厚衣服都难受得紧，除了跟他紧紧挨着的半边胳膊暖和点，其他地方都冷冰冰的。

等护士第一次来查探我的输液反应之后，他站起身来，弯腰帮我掖掖衣领

“我去买点儿东西，你坐一会，虽然说护士看过没啥不良反应了，但是你先坚持一会，别犯迷糊。”

“等我回来，你再睡，好不好？”

我人难受也晕的紧，戴着口罩不想说话，只有乖乖点头。

他大步轻声地向外走去，背影宽阔，我盯着良久，终于是回过神来，和困意抗争。

他回来得很快，想必是跑得急了，蹲在我跟前的时候，额头上全是汗，我抬起手给他慢慢抹去，看他从黑色塑料袋里一件一件往外拿。

先是个坐垫，哆啦A梦的印花棉坐垫。

然后是一个鼓鼓的暖水袋

最后是一条牛奶糖。

他提起吊瓶让我起身，把坐垫放在椅子上，等我坐好，又把暖水袋放在我腿上，示意我把手放在上头，他又动作小心地压了一节输液线在一角。

“这暖水袋买的时候就让店家充好电了，这会应该温度正好，不烫手吧？”

我摇头，真的是正正好好的温度。

“辛苦你了。”

“说的什么话啊，我是你男朋友。”

我盯着眼前这个面容俊朗神色温柔的男人，此刻正小心地用他温热的大拇指摩挲着我针口附近的皮肤帮我回温，对待我就好像珍宝。

一个人在外面工作这几年，也生过很多次病，怕麻烦朋友，每次都是一个人忙完工作来看医生，然后一个人挂号排队，一个人输液。

今天是第一次。

我就想，不忍了，反正我是病人。

眼泪也好，出人意料的亲吻也罢。

应该都会被接受。

我俯下身，隔着口罩，虔诚地吻在他额头。

“谢谢你。”

他肉眼可见地红了耳垂，手指按在被我触碰的地方，咧嘴笑起来。

有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输液都变得不那么难熬。

只是难免消炎药水进入全身，嘴里泛起苦涩，他端给我喝完一杯热水之后，我咂咂嘴，皱着眉头

“嘴巴好苦啊。”

“等着。”

然后是一颗牛奶糖塞进我嘴里，盖过了所有的苦涩。

我含着糖，靠在他肩膀上渐渐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感觉额头上有柔软温热的触感

也许是，一吻还要一吻不能停

吊完两大瓶水，已经是快要五点，也许是身体防御系统开始运作了，我整个人更加疲乏，连脚都是软的。

一上车就在热烘烘的暖气里睡着了，因为他在身边，睡得更稳。

再醒来，车已经停在小区门口了，我低头，看见身上被他的外套盖了个严实。

怪不得梦里好像靠近火源。

我使劲吸吸鼻子，心想着要是没感冒鼻塞就好了，这样他的气味可以满满当当地充斥我的鼻息。

“醒啦。”

他正靠着椅背在回消息，见我醒来，缓缓靠近过来，大手覆盖上我的额头，手心手背地试探着。

“好像，好像是没那么烫了。”

我被他不确定的表情逗得笑出来，把衣服拿起罩在他身上。

“好多啦。”

小区门口的时钟突然敲响，我才恍然已经六点整了。

从医院到我家最多半小时车程，他一定是停了好一会。

“我那个，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你。”

我有些怔愣，突然觉得生病也不算是坏事

他是真的好温柔。

“想什么呢？” 他拍拍我的头低声问我

“我在想，好像生病也挺好的。”

“傻瓜。”

车内很安静，我们都轻声说着话，你来我往都是在唇齿轻碰见进行。

怕惊着归家的落日。

怕惊着正在彼此更加靠近的两颗真诚的心。

他的车窗突然被敲响，摇下后，出现一张陌生的脸。

看清他身上明黄色的衣服和头盔，原来是外卖小哥。

“您好，樊先生是吗？您的外卖。”

“对是，麻烦您了。”

“我给你点了乌冬面，看上头说是你们这块评价最高的店了，清淡了点，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我接过热腾腾的乌冬面，抱在胸前，看他认真说话的样子，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