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年级的红领巾们招手回应，“放——学——啦——”

稚嫩的歌声依然在山林间传唱：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

他们跟上了大部队。

（“红领巾迎着太阳”）“喔！”一位摄影师扛着机器，险些在溪边下坡的石块上滑倒，柠柠扶住了他，“叔叔，你牵着我走。”

（“阳光洒在海面上”）陆陆续续有小红领巾们牵起摄制组工作人员的手，大多是男孩子，女孩子们羞涩许多，却还是主动地围到摇摇晃晃的场务姐姐身边防止她滑倒。

（“水中鱼儿望着我们”）摆渡老人划近，鹅群游入河中，江鲟跃出水面，回到西凉河的怀抱时与竹桨一起撞碎了西山落日，恰似金玉盘碎做琉璃瓦。

（“悄悄地听我们愉快歌唱”）摆渡老人载走了扛着设备的摄影师，学生们大手拉小手，在西凉河的石桥上连成一道人桥，“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大江壮阔，山河锦绣，俯瞰泱泱西凉，往上是金沙江的源流，往下是三河荟聚划开的史诗。

一脉西凉水，蛟龙争潜跃。

万丈巴蜀天，九洲尽人间。

大毛牵上了哥哥姐姐的手，对守在石桥这端把小红领巾们一个一个牵过沟渠的罗云熙汇报道：“云云老师，我把奶糖给飞飞老师了，飞飞老师笑了！”

罗云熙擦擦大毛的嘴角，“真的？”

“咳。”陈飞宇咳了一声想制止大毛啥都往外抖的嘴，偏开视线，难得尴尬。

歌声渐远，陈飞宇转回头，一只手摊在他面前，恭候多时，“走了，飞飞小朋友。”

“我跨得过。”

“牵我吧，不丢人。”罗云熙主动拉上他的手腕，牵着他走上落日粼粼中的石桥，“你可能是别人的大人，但是你对我而言就是小朋友，无非脾气古怪了些。”

“……”陈飞宇看着罗云熙周身淡淡的余晖，“不问我为什么古怪吗？”

罗云熙温柔而坚定地牵着他在西凉河上前行，“嘘，听他们唱。”

童声稚嫩，传唱大江南北：

“做完了一天的功课

我们来尽情欢乐

我问你亲爱的伙伴

谁给我们安排下幸福的生活

……”

罗云熙坦然地吹拂着江面晚风，恍似洛神出画，“陈飞宇，与其探寻你的过去，我还是更想告诉你这东风送来的山河表里万象更新，想和你分享山川异域风雨同舟的精魂，想说其实你的心灵也挺美的，一定有一个女孩儿所唱的世间美好，能与你环环相扣。”

“话多。”陈飞宇嗤笑一声，反握住罗云熙的手，轻轻避开了他的伤口。

“嘁，你年纪还轻，要人教的洒。”罗云熙看着前面的孩子们，“跟他们一样。”

“……”陈飞宇走到了罗云熙身边，与他并排为孩子们垫后，“罗云熙。”

“听着呢。”

陈飞宇在金辉里低下头，“我叫陈飞宇，您可以叫我阿瑟……很高兴认识您。”

认真、腼腆、偶尔调皮，并不是那么老于世故的，却十分温柔而善良的少年郎。

罗云熙弯起眼睛，“我的化名是罗云熙，原名罗弋，很高兴见到真正的你。”

他不知道面前的少年作为一个抑郁症患者走出这一步有多难，但走一步是一步的欢喜啊。

……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最后的歌声淡化在落日余晖中，太阳也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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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让我们荡起双桨》由乔羽先生作词，刘炽先生作曲，刘慧芳演唱，是少儿电影《祖国的花朵》的主题曲。

第18章 拾捌·晒晒黑

西凉域境内，少数民族大杂居，汉姓多改为“王”“符”“顾”三姓，也有少数依据江流地貌，改为“江”姓或“开”姓（喀斯特地貌），村寨依姓而分，同村不通婚，邻寨结秦晋，虽相隔重峦叠嶂，不同姓的村寨仍亲如一家。

到三岔路口，学生们分别踏上归家的山路，娉娉和几个女孩们直接在路口解开高马尾，用黑色与黄色的绸布绑成几束麻花辫盘好后才挥别罗云熙他们，“云云老师，晒晒黑。”

陈飞宇没听明白，“晒黑？”

“晒晒黑是再见的意思。”罗云熙主动给陈飞宇解释，对学生们喊道：“那你们飞飞老师呢？”

小煤球们在泥泞的山坡上垂首望下来，异口同声地对着罗云熙左边的陈飞宇喊：“飞飞老师，明天见！”

明天……

那一瞬间金辉坠落山头，陈飞宇在一袭赭衣的孩子们身上看到了璀璨的笑容。

他有多久没有期待过明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