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了一天的罗渽民，在课程结束后拿着李帝努滥用职权给他开的请假条，闷不吭声地离开了。廖南一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被有点吃味的李帝努轻轻扳回脸：“别看了，怎么那么关心他俩的事。”

廖南一被捏着脸也不反抗，瓮声瓮气地讲话，像成了精的糯米团子：“还不是你出的主意！让罗渽民空欢喜一场，万一他记恨上你了可怎么办，你以为我想关心他。”

“的确是我考虑欠佳了。”李帝努听完，脸上笑意更盛，打心底觉得面前的女孩是他千辛万苦寻到的宝藏：“南一，你对我真好。”

“那当然。”她对李帝努产生的认知表示肯定，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但我觉得罗渽民已经做好决定了。”

彼时已经坐在观众席的罗渽民，却无法那么清晰地看清自己的内心。他看到礼堂的灯光落下，黄仁俊站在合唱团最前的位置，眉眼被过于饱和的光线模糊了，但罗渽民知道必定是清逸绝伦。东音副高向来以艺术专业闻名，每季度对外开放的校汇表演也总能在市里引起一阵风波，必定座无虚席。能参与表演的学生必定是最被看好的音乐苗子，更别说合唱是压轴项目。

而黄仁俊是在这个优秀群体里最耀眼的那一点，他穿着干净服帖的礼服，对着观众席落落大方，身体里仿佛藏了一只夜莺，声音如初春化开的冰水，干净清冽。

他就是这么干净的人，路上遇到野猫都要钻便利店买东西喂，能用巧手画出来代表和平的小精灵，是他拍摄过形形色色那么多人里第一个提出也要让罗渽民入镜的人。听过李帝努的描述，罗渽民还是很难想象黄仁俊也是在偏见和有色眼镜下成长起来的，毕竟他本身没沾染分毫污垢杂质，仍旧熠熠生辉。

“帅哥，帅哥？”

罗渽民回过神，坐在身侧的女生见他转头，有些害羞：“啊，那个，表演已经结束了，该退场了。”

“抱歉。”他起身，不料对方拉住了他的袖子，一脸希冀：“帅哥，你是东音的吗？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不了，我是外校的。”罗渽民并不意外，礼貌地抽开胳膊，略略欠身：“抱歉，我还有事，先一步告辞。”

他逆着人群走，三两步跨上了舞台，一手抄着兜，大大咧咧地掀开后台的幕帘，顶着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比谁都自如地溜达了一圈，最后才找到了刚换好衣服出来、坐在化妆镜前边咬手边盯着聊天界面的黄仁俊。

罗渽民把在手里捂了一小时的柚子茶放到他面前时，黄仁俊还吓了一跳：“啊！”

他没说话，在黄仁俊旁边搬了个凳子坐下，看对方明显手足无措，想了想才说：“以前没听过你唱歌，没想到这么好听。”

“因为一唱歌就会听出来是男生了嘛，其实平时也在捏着嗓子讲话。”黄仁俊明显穿得薄，捧过柚子茶便一直在捂手，罗渽民就一直盯着，平时嬉皮笑脸那幅样子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嗯，你没什么话跟我说吗？”

黄仁俊抿了抿嘴唇：“我没有吧。反正已经知道要结束了，想在你心里最后留下一个好印象，真的很抱歉那么恶劣地欺骗你。”

他点头：“的确很恶劣。”

两人便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身后人群来来往往，独独他们两人陷入了时间静止的结界。罗渽民抬眼望向他：“你说完了？”

黄仁俊不明所以地小幅度颔首，罗渽民便心平气和地接话：“那换我说。我唯一生气的事情就是你不和我坦白，但既然我现在都知道了，那就当这篇翻过去了。走吧，出去吃饭。”

“啊？”仁俊一脸怔忡地被他拉起来，身上很快也披上了罗渽民脱下来的棉服，话题跳跃之大让黄仁俊一时间摸不清他的态度：“那我们……”

“我们还是我们。”罗渽民看着他，漂亮的桃花眼里唯有专情，只倒映了一人的剪影：“仁俊啊，不管你是男生还是女生，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廖南一和李帝努都说你真的很喜欢我，我哪里就不喜欢你。我这三天也想了很多，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是我的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我们就当重新开始一次吧，好吗？”

黄仁俊在罗渽民脸上找不到分毫开玩笑的迹象，觉得自己被巨大的幸运砸得头晕目眩，但还是犹豫地问了一句：“你不介意有一个……男朋友吗？”

“以前的确没想过，可在我面前的是仁俊诶，怎么会介意，我高兴还来不及。”罗渽民牵过他冰冰凉的手，郑重其事：“仁俊没了我的照顾怎么行，外套都不记得多带一件，我今天要是不来，你可就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