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黑甲青年看着面前的女孩儿，黑色装甲每一个指节的活动都在他的控制内，但他仍不知道他有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慌乱，“我没什么要忙的，我和你一起回去。”

杰森等着艾弥丝问点什么，企鹅人他们嘴里的话是不是真的，街上那些事情是不是都是他做的。

但是没有什么责问，走出了很远，艾弥丝也什么也没说，两人就像一次平常的散步一样，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沉默这种东西在他这里简直就像一场灾难。

他以为他能够在多数时间让自己保持冷静了，但久违的，皮肤之下仿佛时不时涌上一阵阵焦躁感。他安静地跟在女孩儿身后，但表面的平静之下，却像是血液能被轻易点燃一样。

杰森想，或许她不意外他干出这些危险的事——他曾告诉过她他有想要报复的人，也说了他想要毁了这座城市。

她那时没有阻止他……她期待着他的成长，却从没要求过他必须按她的想法行事。

但他知道她一定不是什么喜欢暴行的人，不然那个晚上，她也不会从阿卡姆里救他出来。

“杰森，对不起……”艾弥丝说话了。

杰森手指僵了僵，眼角也同时突突地跳了几下。他的身体早就不受那些疾痛的控制，那不是来自曾经残破的身体积累下的不断纠缠他的那些小毛病，更像是听到那歉意的声音时，某种无法躲避的恐惧让肺腔没法自由呼吸一样。

别对我说对不起……

别向我道歉，别对我说对不起这样的话。

你接下来想说什么。别说出来……别说出来你对我失望了。

艾弥丝见杰森突然不走了，于是停下来，回头看他，“……我之前遇到了点儿麻烦手机坏掉了，你后来的时间给我打过电话吗，我不是故意没接的。”

她看到青年的身体微僵，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才出声。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艾弥丝：“是的……？”

其实还有很多事没说，比如她离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比如她的来历问题……

她想了想，又说，“你最近还好吗？我这些天不太走运，发生了好多意外，幸好房租之前交了好几个月……阿卡姆的工作肯定是丢了，不过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挣钱的……”

平淡又琐碎的絮语听得杰森胸口有些沉闷，就像她今晚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听到她说的话的心情——'别让自己受伤'？

她以为那些不是他做的？她认为他没那么坏？但如果他所做的事真的超出了她认为的可以饶恕的范围呢？

杰森想说被她弄丢的那个电话卡他早已经补回来了，那间公寓也被他买下了，但动了动唇，先一步从喉咙间发出的声音是，“别向我道歉……”

你从来都没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事。

本就低沉的电子声有些模糊不清，他说：“……以后别再向我道歉了。”

青年身上那剧烈浮动的情绪被艾弥丝捕捉到了，不清楚他的情绪那么大变化是不是跟她有关，她看了他一会儿，轻轻道，“……嗯，我知道了。”

“阿卡姆劫狱是我做的，刚才街道上发生的事也是我干的，企鹅人他们说的没错。”机械头盔被杰森取下，他望向她，“你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艾弥丝以为杰森不想提起那些事，所以刚才才什么都没问。

她在看到杰森在刚才的房顶上的时候确实惊讶不小，阿卡姆的那些人又拼命使着眼色暗示她杰森才是最坏的那人。

并非完全没听进去企鹅人他们说了什么，可虽然到现在杰森自己都承认了……但当时街道上被某种毒素气体感染的只有黑一帮的人，而毒气也在完全扩散之前停下了。

艾弥丝不清楚杰森想做什么，但她觉得他应该还保持着清醒，也尽量控制着不让伤害波及无辜的人。她不知道该怎么把他往多么坏的方向想。

“接下来还会有那样的事发生。”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杰森说道。

艾弥丝愣了一下，她没忘记杰森曾提起过的他想要报复他那放弃了他的监护人，看到那双冰冷眼睛中的执着，她知道他似乎暂时没打算放弃这个想法，“你没放弃复仇对吗。”

杰森没有说话。艾弥丝一直对他很纵容，也从没对他说过不，但他没她想的那样好，真的到了她眼中的失去控制的那一步呢？

沉默又在两人之间拉长，杰森看到艾弥丝神色有些犹豫，而那似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犹豫中，像是有些难过。

她在为什么难过？为他做的那些错事？为她救下的的确是个不值得救的人，为该不该放弃他吗？

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真正的想法，为什么要让她做并没必要去做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