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现在是蝙蝠侠了。

是以, 能够勉勉强强读懂布鲁斯回信中的默认意图也并不稀奇。

对，默认。

布鲁斯的回信中全篇没有任何一个字提到玛莎的那封信, 甚至半句也没有提及感情问题。

等等，不，如果说‘关于你特别关注的那件事，我觉得也许需要更慎重的考虑’这一句算的话，那布鲁斯还是表明了态度的。

……虽然隐晦得让人窒息。

在这封全篇都是在聊哥谭的信件里, 单单这么一句话，谁会觉得是在回应感情问题啊——简直像是布鲁斯挤牙膏似的找了无数话题，最后才别别扭扭憋出一句袒露心意的话。

要不是布鲁西清楚自己没有提到什么特别关注的事。

要不是布鲁斯全篇都没有说‘不要继续写信, 可能会打破空间平衡’。

要不是……

嗯, 这么看来，其实布鲁斯的态度也表现的很明显了。

要知道，对于蝙蝠侠来说, 考虑一件事情基本就是答应的前奏——其实他心里已经同意了这件事，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思考实施的方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或者是有了什么奇怪滤镜。布鲁西忍不住从满页的凌厉笔锋中构想布鲁斯写字时眉头微皱的样子——他穿着蝙蝠侠的盔甲吗？还是没有？

空间机器放在瞭望塔，那应该是穿着盔甲？

想到蝙蝠侠模样的布鲁斯认认真真写信答应和自己谈恋爱，布鲁西都压不住自己的笑意。

“在想什么呢，蝙蝠侠？”

戈登吓得布鲁西心里咯噔一跳。

他连忙压下唇角，回头。

深蓝色的大蝙蝠蹲在天台的铁栏杆上, 看起来就是一副随时要掉下去的样子。

已经对蝙蝠侠这种姿势习以为常的戈登倒是并不担心，他盯着布鲁西：“别装了, 你知道你刚刚在发出笑声吗？”

“……”布鲁西摸了一下披风内侧的信纸，唇角抽动，“不，我没笑。”蝙蝠侠用他低沉嘶哑能够吓哭小孩的声音回复。

“你笑了，而且你刚刚还想笑。”戈登露出看透一切的目光。

布鲁西抿住唇，用严厉的蝙蝠侠目光盯着戈登。

“我没笑。”

他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和平时威胁罪犯没什么两样了。

戈登走上前，靠在他身边的栏杆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说说吧，蝙蝠。”戈登相当有发言权——毕竟和蝙蝠侠三年来毫无暧昧对象的感情史相比，任何一个人都能称得上经验丰富。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蝙蝠侠深邃的蓝眼睛盯着他，试图用眼神逼退好友的八卦欲望。

如果是布鲁斯在这里，多半就成功了。可这个世界的戈登几乎是看着蝙蝠侠成长的。他见识过布鲁西蝙一开始来送交犯人时，青涩无措的样子；也见识过现在蝙蝠侠对犯人言简意赅，凶巴巴的铁拳就往下砸的模样——

抛开这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改变不提。总之，戈登对布鲁西蝙并没有多少敬畏感：“如果你真的谈恋爱了，我还能帮你参谋参谋呢。”

他笑着，低下头给烟点火：“虽然我的经验不一定有用，但总比第一次恋爱的小雏鸡要好多了——”

一阵风撩到戈登脸上，然后是蝙蝠侠深蓝色的披风角在视线里一闪而逝。

蝙蝠侠从天台上一跃而下，深蓝色顺利地隐没在哥谭的夜色里，毫无踪迹。

戈登顿了一下，耸肩：“Fine，蝙蝠侠的另一个坏习惯。”他低下头吸了口烟，吐出来的烟雾模糊了眼前的夜色，也掩盖了戈登扬起的笑容。

——要看到蝙蝠侠吃瘪，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

向下坠落产生的疾风在耳边呜呜划过，掀起布鲁斯批发额同时，也降低了他脸上的温度。布鲁西庆幸自己离开得足够果决，不然蝙蝠侠冷静自持的形象就要因为自己的脸红毁于一旦了——

哦，不，等等。

布鲁西猛然想起自己脸上是有头盔遮挡的，即使脸红，戈登也绝对没有超人的透视眼能够发现这一点……

——失策了。

他想着，敏捷地翻身落在下面的平台上，打了个滚缷去力道。

“你应该做一点缓冲。”一个声音客观地评判。

布鲁西蝙愣住。

手掌下的水泥明明坚实而稳定，却让人觉得像是按在了一团棉花里，整个都变得飘飘然了。布鲁西怀疑自己甚至不稳地晃了晃——不，这可显得太不可靠了。

“布鲁斯？！”

布鲁西明明想要让自己显得稳重一点，至少要在布鲁斯面前表现出自己这些年以来的进步，而不是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

他本该沉稳地慢慢站直，面对面和自己的这位前辈打个招呼——温和友好的那种。顺便表达一下自己的惊喜和思念——用成熟克制的那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