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九结(27)

作者:之危 阅读记录

“又是为了半心之疾?”

“算是吧。难得一访龙蟠山,游兴正好。”腹侧微热,他袖手一摸,指沾黑血,又见来人袖口潮湿,隐隐抖索,“你——刀……给我了?”

来人冷哼,取来他遗落的短匕,挑起毒虺封入器皿:“给你防身。待首座尽了游兴,再还便是。”

“刀随主性,我的游兴都被你这把杀光了。”他道,“不如这样,你拿刀,我靠你躲蛇。”

“认萍生。”

他默默。

来人亦默默,过半刻道:“跟上。”

来人引路,他安安缀行,仿似甫见其人即酣酣睡去;迟至后日,始知竟于镻谷荒度一日一夜,他再三回思,唯月色盈盈,浃髓沦肤。

洎君长神识失常、未可亲往,夜下四方台每每为他长留一星微烛,他便省不得一番踅磨,为人吹熄一点烛火,久之,痼疾附骨。

论磨人,无物胜于随心。

认萍生无暇多虑,专心收掇药草,至隐楼探望阿九。少年人方翘首以待,气色可喜,认萍生为阿九号脉,确是佳音。盘风岭事毕,他连日昏昏,不知南宫神翳量试了哪帖新方,问起阿九,原是他易则施了针,足见于药石一途,其悟性也颇为气人。认首座自通砭针,而无意究极,想来日后于人无物可教,先一乐,复怏怏。

少年人直朝他身后探望,他估度是寻人,不轻不重按下阿九跃跃的猫耳:“嗯哼,精神抖擞,活泼可爱,好兆头,不过别乐得忘形,该忌嘴的千万给我记好。”

阿九振振有词:“那你就是唇干喉焦顾不着,心乱操、身先老,唠叨话往舌头跑,兆头坏到没救药。都少白头了,还这么罗唣。”

“瞎编什么打油诗——”他侃尔,“随你说吧。”一捻白发——“是老了。”

人说起老不老的事,往往嘴服心不服。君长不居,庶务不具,而认萍生未尝袖手。首座枭张,无人不识;他要掌事,无人不从。

不出十日,南宫神翳果还。适值教主回教,认萍生碌碌于刑问,同他错过了。迨认萍生得闲趋往隐楼,晴日已斜。碧藤采绿,翠罗织金,归人憩于藤荫,形相清减,犹堪入画。

阿九傍石凳消闲,远远见认萍生来,扬手一招。认萍生行步无声,倾身一摸,阿九顶门汗湿,遂引他入厢房去。屋内厝矮几一方,文房四物七横八竖,绡楮率多空空,只一张糊着几团墨渍,下附苗地蛇虫之名,书迹难得端整,料想书人对着墨团也难掩桡色。

认萍生抽去涂鸦之作:“你呀你,个头不见长,胆气倒是节节高,成天捋虎须,不知道当初是哪一个,刚见人影就藏起来躲半天。”

阿九撮唇扮起怪相:“还不是等大忙人认首座等到眼酸酸,药都喝空好几碗。和教主比起来,无聊更可怕,无聊的我只好克服困难了。”

“拿人和无聊放一起比较,你也真是会混搅。”认萍生默揣警省,“等多久了?”

阿九不搭理他,扭头握笔乱涂一气。认萍生看来看去只得解作一只老龟,干咳一声:“好好写字,大忙人去做正经事了。”

他着人看顾阿九,出门去,藤下人犹眠。他走近些,小心拾起凳上半开的卷册,草猝一翻,皆砭石之论,没道理供他迂磨。他终于不得不去看他,忽觉已良久未见他熟睡过了。头发依旧半黑不白着搠眼,比之十日前深浓少许,应是为出行涅过一回,这人黑发的风致于他也已隔去太久,久而郁郁。

南宫神翳合该不得好眠。如此状貌,恬淡得天理难容,偏酷于不辜是一,浑无狂客风骨是一,诱人饮酖而不悔是一。

时已至此,再无他事不清不明。

晴照离披,皓曜扰扰而下。他攘袖抬手,十指交叠,虚悬他眉上,纹丝不动。

未几,指下睫梢微动,认萍生状若无事,收手垂袪。其人睡态渐薄,瞳神幽邃,似荒惑放懈,似洞明蕴藉。他遂退两步,明知故问:“睡醒了?这么伤神,莫非此行不顺?”

“承你吉言,并未。”

认萍生道:“我猜也是,天要收你,也不该是这一次。”

“天?也配?”声气似笑,不甚朗然,“你又何必‘猜’?”

“鬼录又不在我手上。”认萍生伺机探他脉息,屡屡不得,自尔洞若观火,便不多事了。日头昏如瞽兽瞳,概见尘尘衰气,他把手掩目:“药石也罢,蛊毒也罢,碰上修炼千年的祸害,我没那么足的底气。”认萍生敛唇,须臾道:“黑派与罪恶坑素无来往,去那里做什么?”

“自是有所求。想必你听过‘咳羊茎’?”

“……药录里没见过,野说听了不少。‘萍山异草咳羊茎,不花而实,实自茎出,通经利血,解百药毒,久食目明身轻’,左右是俗滥话,名字倒是古古怪怪有趣味。久闻‘萍山不落地’,这等仙葩大抵也见不着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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