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真是太大了，大到苏沐橙睹物思人的情绪都发泄不出来。沧海桑田的变化也不过如此了，曾经的树林变成了高楼耸立，曾经的孤儿院变成了鳞次栉比的店铺，连街道都被翻了重铺，让苏沐橙连一丝一毫熟悉的细节都找不到。她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路人们，心想他们大概永远都不知道，这里在十年前有过一家孤儿院，是一个专门培训杀手的机构。他们也不会知道那群杀手们受到过怎样残酷的训练，更不会知道这里曾经死过多少人。

苏沐橙心里既复杂，又茫然。她这样胡思乱想了一通之后，忽然又觉得自己偏执得有点可笑——是啊，他们又为什么要知道呢。

“你说吴雪峰以前又温柔又通情达理，那叶修呢，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黄少天终于转移了注意力。他以前不知道叶修真实身份的时候，总是好奇什么样的孤儿院能养出叶修这样优秀的人。后来他知道了叶修的真实身份，意识到叶修的涵养与品格是从叶家带出来的，却反而更好奇叶修在孤儿院时候的生活了。

十八年前，叶修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走进了这样的孤儿院，他会习惯么？他怎么会习惯呢。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孩子，他是怎样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这一路上是不是很疼，是不是很累？他又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才拿到了那样一个让人生畏的第一杀手的名头？

黄少天心酸难忍。

第78章 78

“叶修以前啊……和现在差很多，也差不多。”苏沐橙被这一个问题带回了过去，支着脑袋沉思着：“他那时候应该不太习惯，说是从天堂一下子掉入了地狱也不过分。叶修刚来的时候不怎么说话，看起来有点冷漠，也不怎么合群。不过那时候大部分的孩子都是这样的，我和哥哥与他亲近之后，才发现他和我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再后来训练就开始了。他第一次直面了危险和死亡，受了很大的影响。我觉得就算他做好了再万全的准备，可毕竟还是没有体验过人间疾苦的小孩子。孤儿院的孩子都是在第一场考核中被迫长大的，他也不例外，每个人都会受到很严重的影响，哥哥那段时候就变得很抑郁，又整晚整晚地做恶梦。”苏沐橙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虽然他们俩从来没和我谈起过，不过我猜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就已经做了伤害别人的事情了。”

她说得委婉，其实就是叶修和苏沐秋在十岁的时候，身上就已经背负上了人命了。

为了生存。他们别无选择。

“相比之下，叶修的变化已经是最小的一个了。”苏沐橙咬着下唇，“那场考核其实是让所有嘉世预备役认清自己未来的道路，有些人在考试后蜕变重生，性格大变，变得冷酷残暴；有些人则因为接受不了，宁愿死在这场测试中。这么来看，其实他们不是完全没有退路的。如果他们活不下去……至少死亡也是一种逃避方式。从头到尾都无路可退的，其实只有叶修和哥哥。”

苏沐秋因为苏沐橙而无路可退，他不能逃避，不然苏沐橙就没有了依靠；叶修因为叶家无路可退，他是叶家的少爷，他背负着责任。他的能力与成长，直接关系到他爷爷的计划，关系到他的弟弟，关系到整个叶家的前程。

这些不用苏沐橙说出来，周泽楷和黄少天也懂。

“叶修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厉害的，反正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可能是知道自己背水而战，没有后路，所以只能强逼着自己去适应吧。不过他那时候对待外人并没有现在这样温和，很疏离的样子。再加上后来他名声初显，这副模样还挺慑人的。‘叶神’的称呼也是那时候传出来的，那个‘神’不是因为大家觉得他很厉害对他的尊称，而是觉得他就跟死神一样让人害怕。”

“其实在我心里，叶修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从头到尾他都是个很温柔、很好的人。也许他对待别人的态度也自始至终没有变过，之所以会在以前表现得那么冷漠，只是单纯地厌恶着嘉世的种种而已，不然后来他也不会结识韩文清他们嘛。而且叶修从来都不会拒绝别人对他的示好，他的心特别软，别人对他好，他就一定会认真地回应回去。”苏沐橙说到这里，忽然放松了下来，伸了个懒腰：“这不用我说了吧，你们肯定比我清楚，不然你们也不会和他在一起呀。”

魏琛本来缩在一边专心致志地制造二手烟，一听到苏沐橙的最后一句，手一抖，烟直接掉到了脚上。他手忙脚乱地把烟踢掉了，然后不可置信地问道：“啥？你刚才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