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

周泽楷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他今天第一次与叶修见面，除了医患关系外，所有不必要的身体接触都是要避免的，更别说在叶修身上留下标记。叶修在村中备受瞩目，而每个A、O的气味信号都是十分独特的，不可能隐瞒得住，周泽楷初来乍到，压根不想在这样的方面成为焦点。

他站在原地看着谷堆里露出来的后背和双腿，每个感官里都塞满了感到自己属于性别本能的那片大脑已经近乎崩断，没敢上前搀扶，怕是再迈出一步，自己就要从正人君子发展为衣冠禽兽。

叶修凭自己所剩无几的力气从谷堆里抽出身子，一屁股坐在干燥的地面上，他浑身上下沾满谷粒，手臂的力气只够抹掉脸上挡住视线的那些，抹完便将双手也脱力地挂在身旁，抬起头看向周泽楷。

“你不出去的话，帮我点根烟，谢了。”他说。

周泽楷抓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从盒子里抽出一根，手一抖掉在地上，他没有弯腰去捡，直接抽出根新的，利索地点燃，用食指和拇指捏着，向前一步递到叶修嘴边。

“真浪费。”叶修接过烟的时候不忘朝地上那根看了看，似乎拿定主意这段发情一过将它捡回来继续抽，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慢慢地将烟雾喷出口鼻。

也就是这几秒钟的功夫，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他的呼吸渐趋均匀，脸色看上去也好多了。

周泽楷忍不住搓了搓自己递烟的手指，指尖上残留着一丝与嘴唇接触的余温，湿润而柔软。

叶修看上去无论如何都是个坚硬的人，坚硬到装B二十余年都没有露出破绽，也许有过，但也被旁人当成错觉忽略过去。如果不是他当晚就来开药，或许连周泽楷也会忘记宣讲会上的些许异样，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对待，和村民一起津津乐道这位事业有成的B。

和众多假戏真做一样，B装得太久了，或许叶修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我这味现在是不是村口那头牛都能闻见了，”叶修忽然说，“我看你还是赶紧走吧，省得待会儿过来人出去乱传些有的没的，你初来乍到也说不过他们。”

周泽楷皱眉：“你怎么办？”

“你就别管了，走你的，”叶修摇摇头，“我平时也不在家门口晃，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了。”

不行。周泽楷没吭声，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以极快的速度拿定主意，又放缓心思斟酌词句，在一段长得过头的沉默后开口说道：“你想生孩子？”

“不太想，事业上升期呢。”虽有些不明所以，叶修还是半开玩笑地说着，“怎么了？”

周泽楷终于得以垂下视线直视他：“我帮你。”

叶家人冲进诊所时，叶修正紧闭双眼，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输液，周泽楷头上缠了两圈绷带，脸上贴着几片创可贴，老老实实坐在一旁，接受陈果的数落。

“出什么事了？”叶父走在最前，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叶老您别着急啊！”陈果连忙扔下周泽楷上前顺气，“我们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这个样子了，现在叶总精神不好，小周头上有伤，各位消消火，别说话太大声呀……”

“什么大不大声！出了这种事你让我们不着急？”叶家另一位年长的男性说道，“就你，你不是清醒的吗？到底是谁干的，快说！”

周泽楷似乎被问楞了，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

“小周今天才刚来村里，怎么可能把人全都认过来，”陈果附和，“我看……”

“这儿没你什么事！”中年人冲她吼道，矛头再次指向周泽楷，“赶快说！”

“我……”周泽楷抿起嘴，“没看清……”

“不可能！外面月亮那么大，高矮胖瘦你都看不清，读书读傻了了吧你！”人群中有人尖声说道。

周泽楷又把头低下去，似乎因为表情的变化牵动伤口，痛得咧了咧嘴。叶家的长男一个箭步上前想抓他问话，刚走到半路，袖子便被扯住，他回过头，见病床上的叶修将眼睛张开一条缝，虚弱地看着自己。

“放手！这事儿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大哥，别问了，都是同乡，抬头不见低头见，找到又能怎么样，”叶修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如今这么兴师动众，事情要是传出去了，都知道我被人动过，我以后还哪有脸回村。”

这是个现实的问题，在场顿时没有人继续争白，统统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叶父怒道，“我的儿子不能就这样不清不白，万一中了那混蛋的野种，这谁还肯要你……”

“不会的，”周泽楷说，“用过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