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说表达态度的一点端倪，大概是临别前握手时，老人额外加了些力气，周泽楷也顺势用力握回去，那几秒钟的时间，两个人的目光同时定格在叶修身上——如果叶修没有在理性探讨“1+1=田”这个等式的合理性和现实依据的话，这次历史性的握手大概会显得更正式一点。

对没有被正面承认这事，周泽楷没感到太失望。他其实没有期待过现状更好的情形，毕竟他作为一个晚辈已经得到了叶修父亲的认可，至于作为儿婿的，立即欣然承认才叫奇怪。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百分之七十五，虽然不知道叶家妈妈是个怎样的BOSS，但是知识分子心思总是更单纯耿直，如今第一步迈出去，接下来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漫长的一天下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万三千字，周泽楷累得够呛，进门后连走到床边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搂着叶修栽进了门口的小沙发里。

战斗仍在继续，他得给叶修洗个澡，顺便检查一下身体上有无大碍。指望叶修自己发现不适是很不靠谱的，叶修对此概念甚不清晰，他的生平里光辉记载过无数这样的故事。

比如几年前，叶修出门买烟淋了场大雨，回到家后继续坚持写作，但总觉得房间温度不太对，遂怀疑是空调制冷功能出了问题。编辑知道这件事后替他打电话叫了维修工人，可怜的工人到场后敲门半小时无人应答，编辑只得带钥匙亲赴现场，开门后发现叶修已经昏倒家中，到医院一测体温，39度8。

在维修工人“保修不是这样用的呀”的抗议声中，叶修的粉丝获得了新的情怀。

你知道他多努力吗！他发烧39度8，还坚持日更！

这个体温在后来的几个月中一度度地累加，45度8还算能控制，50度8尚能忍受，终于突破80度的时候，叶修僵尸号般的微博突然更新，先是一排密密麻麻的哭笑不得表情，文字部分却相当言简意赅——“哎哟，霹雳火今天断更，拯救地球去了。”

粉丝们一片哀嚎，决定金盆洗手银盆泡脚铁盆浇花，总之再也不给他开发新的断更理由。

阿基米德泡在浴缸里可以发现浮力定律，叶修泡在浴缸里自然也充满了灵感，拉着周泽楷的手给他看起了相：“小周，你看你的生命线，又直又明显，说明你这辈子一帆风顺……不过这爱情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点发青还分叉了，你想玩3P吗，好重口，不约，这个事业线，事业线在哪儿呢……”

周泽楷终于忍不住提醒：“你看的……是手背。”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忙着搓浴球，见叶修半天没反应，忍不住抬头一看，得，那头早就睡得香喷喷了。

给睡着的人洗澡无疑是个大工程，对方连抬抬胳膊挪挪腿这种配合都做不出来，跟洗一根结构复杂的巨型水萝卜没有本质区别。

当然，洗完可以直接食用这一点和萝卜同样没有本质区别。

周泽楷仔仔细细地检查过后，终于确认叶修没有受任何皮外伤，身上偶有淤紫淤青，但从面积形状和位置来看，无一不是周先生本人的作品。

虽然这群绑架犯双商欠费技术拙劣，但始终令人心有余悸。真的遇上那种穷凶极恶的，别说叶修自己用垃圾话吊打犯人了，周泽楷加叶秋再加一个叶秋，三个人的能耐都不一定能无伤摆平。

好在叶修平安无事，而且没什么阴影的样子，照常睡得昏天黑地。

周泽楷放掉浴缸里的水，给叶修擦净身子吹干头发，用浴巾包成个老北京萝卜卷，扛回房间塞进被窝。这才重新回到浴室，草草给自己冲了个澡。

他已经完全是凭意念力在支撑了，洗完擦身时才发现内裤没有脱，现在已经被洗成了泳裤，对健康非常不利。不过周泽楷实在懒得管它，直接脱下来丢在洗手池旁，有气无力地拎着长枪往走到床边，顺势脸朝下扑在被子上。

被子里传来“哎哟”一声，身下显然不是床垫的质感，大抵是压到人了。

压到就压到吧，平时少压了似的。周泽楷连挪位置的力气都没有，索性把身子底下的被卷环抱进臂弯间，就地翻了个身，换抱枕压在自己身上。

叶修大概以为自己又被套路，半梦半醒间语含糊而无伦次地说：“今，别……累……不搞了吧……”

周泽楷其实也已经不清醒了，还是凭本能答道：“不行……要搞……”

老北京叶修卷开始有气无力地蠕动，慢动作做挣扎状。

周泽楷慢动作试图制服挣扎。

两个人根本不在一个节奏上，动作也是在虚空中各自挥舞，有如太极高手，无招胜有招。

一套拳还没打完，高手过招已然结束，周泽楷随便在被子里掏了掏，找到叶修的头，鼻子眼睛摸了一个遍，最后分不清东西南北，就近一亲，亲到一嘴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