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目的是想让我完成作业，但现在不管你给不给我抄都改变不了我作业没写的事实。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给我抄呢？反正被老师发现，我也要把作业补好，到时候还不是找别人抄？”他振振有词地说。虽然话中的逻辑漏洞很多，语言表达也不是很清晰，但也依稀能看出几分未来的叛逆。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就被汤姆糊弄过去了，但爱丽丝不是一般人。首先，她很了解汤姆，知道只有让汤姆受到教训才有悔改的可能。其次，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听汤姆胡扯。

“汤姆，”爱丽丝声音低沉，“我可能过几天就要退学了。”

“怎么会！”汤姆陡然拔高音量，又在周围学生不耐烦和爱丽丝威胁的目光中闭了嘴。

爱丽丝将笔盒放在桌角，拿出三支削得异常完美的铅笔，整齐地横着摆放在桌面上。然后是橡皮、小尺和钢笔，她不像在摆文具倒向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仪式。

汤姆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小声问：“为什么？是因为霍尔太太去世了吗？你不能因为祖母去世就不来上学，霍尔太太和我妈妈知道了都会生气的。”

爱丽丝摇摇头：“学费太贵了，即使有政府补助也不。即使前面几年勉强上下来，到最后的大学怎么办？要是我现在就退学为大学学费做准备，说不定还有一定的可能性凑足钱。”

这是最完美的结局，奖学金加上几年的工作，这不是不可能的。只是爱丽丝也知道，现在经济形势这么糟糕，失业的人那么多，不会有店铺愿意冒风险雇佣未成年的。而当个报童赚的实在太少了，加上祖母留下的存款，只能支持她的日常开销，等到她成年估计也存不下钱。

“我可以……”汤姆说到一半就卡壳了。他本来想说让妈妈供爱丽丝上学就可以了，但即使是十一岁的孩子也知道养一个孩子不是那么轻松的。最近蛋糕店的生意很差，汤姆的父亲又早就去世了，莱斯夫人过得并不轻松。

年幼的孩子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难题，汤姆想要帮助自己最好的朋友，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所以他选择了大部分人面对难题最常见应对方式——逃避。

“那我去找别人要作业了！”他气鼓鼓地说，转头就去找了班上第二受欢迎的埃里克。

爱丽丝并没有因好朋友的离开而伤心，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时候找老师说明退学计划。她是倾向于今天就去讲的，因为今天是1月14日，下个月的今天就是她的生日。虽然退学是无奈，但爱丽丝在无关紧要的突然有了奇奇怪怪的仪式感。

幸运的是爱丽丝平常给老师的印象足够好，即使上课时不时走神，老师们也都认为她是在认真思考。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爱丽丝猛地起身，刚打算往办公室走就被汤姆拉住了。

“你没有和那些女生一起去看？”汤姆疑惑地问。

爱丽丝这才发现，下课不到一分钟，她和汤姆竟成了唯二留在教室里的学生。她奇怪地问：“大家都去哪了？”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太可爱了！”

“这么小，是不是要喂牛奶？”

“我怎么听说不能喂牛奶？”

“我要告诉妈妈，我要养！”

一群女生围在花坛边，时不时发出惊喜的叫声。爱丽丝观察了一下，发现自己挤进去的可能性并不大，便直接选择了站在原地等待。

果然，不到十分钟就有老师匆匆跑过来了，她挨个提起了蹲在地上的孩子：“你们的爸爸妈妈在门口都等急了，现在立刻马上都回家去。”

与匆忙向校门口跑去的同学不同，爱丽丝沉默地站在了原地。

“爱丽丝，你不回家吗？”女教师迟疑地问。她知道爱丽丝的祖母去世了，所以并没有说父母在门口等着这种话。

“马上！”爱丽丝笑着回答，“我等会有事找您，您会在办公室吗？”

女教师点点头：“我一个小时后才下班，欢迎你来找我倾诉心事。”

她以为爱丽丝找她是要诉说祖母去世的悲伤，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陡然失去唯一的亲人是非常需要大人进行安慰和合理的心理指导的。

女教师最后担忧地看了一眼爱丽丝就离开了，家长们还在校门口等着，她必须保证学生们都安全离开。

汤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回家了，校园的这个角落很快只剩下爱丽丝一人。

她按耐住激动的心情，缓缓靠近了花坛：“真可爱。”

小白猫才出生没多久，身上的毛也是短短软软的。它闻言微微抬头，慵懒地看了一眼爱丽丝。

爱丽丝的心再度被戳中了，她看看自己的书包，失望地发现除了水杯根本没有任何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