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诸葛亮原本就想去找他，问问值夜情况——如果有人进出他的房间，一定会被曳影记录下来——没想到他却跑来餐车做兼职了。

“祝用餐愉快。”曳影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毫无感情，不带一丝波动，那双无机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诸葛亮看。

他明明是对着诸葛亮问候，目不斜视，对面的范海辛听着却莫名一寒。

“谢谢。”诸葛亮朝他笑了笑。他在稷下常年研究机关术，对人造物反而觉得很亲切，如果有机会，还想近距离观摩一下他的机身制作。

而范海辛好像很不自在，饭菜都没怎么碰，就胡乱扯了个借口，脚底抹油开溜。

诸葛亮暗暗松一口气，放下汤匙，“可以打扰你一会儿吗？”

眼看着范海辛溜了，曳影本欲转身离开，听到他的询问，便停下了脚步：“随时待命，愿意为您效劳。”

“你……不用这么客气。”诸葛亮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道，“坐这里吧。”

诸葛亮在狐狸那儿睡了许久，又与范海辛纠缠一番，现在早就过了饭点。范海辛离开后，偌大的车厢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笼罩着一片沉默。

两人对视片刻，曳影似乎在与自己的指令艰难地对抗，半天才做出反应。

“……好。”

他慢慢走过来，顺从地坐下。华丽的披风从肩膀一侧垂下来，凌乱张扬的文字在布料上闪烁发光。

曳影的机身很高，刚坐下来，腰间的披风就滑落在地上，诸葛亮替他挽起，无意识地摸了摸那些闪烁的金色。

这是上古的字帖，蕴藏着魔道的力量，演变莫测，而曳影本身又是机关造物，金属机体错综复杂，这两者的结合……实在完美。诸葛亮情不自禁抚过他的手腕，再到小臂，默默惊叹着鬼斧神工。

他一不小心看得太入迷，抬眼正撞进曳影的目光，才后知后觉感到赧然，抽回手：“抱歉……”

曳影望着自己残留着余温的手腕，知道他感兴趣，便主动开口：“我来自铸剑池。”

“不……我不是要问这个。”诸葛亮小声说，“我是想问，昨晚，你一直在车厢尾守着？”

他点了点头。

仿生人的服务是二十四小时无间断的，他们并不需要休眠，也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样进食，不会走神，还拥有非同一般的身手，是列车员的最好选择，还能兼职做保镖。

诸葛亮眉毛一拧，愈发迟疑：“那，有没有看到什么人……经过走廊？”

话到了嘴边，有些难以启齿，他不得不临时改变了说辞。

有那么一会儿，曳影一动不动，蓝色的虹膜上泛起阵阵光斑。

“有。”终于，他缓缓回答，“零点过一刻，5号房的客人出门，五分钟后回到走廊，在4号门前停下敲门。没有回应，他就回去了。”

隔壁有人来敲门？

诸葛亮怔了怔，并没有丝毫印象——这也不奇怪，那时候他早就被人迷倒了，一点意识都没有，哪里听得到敲门声。

至于在他房间里的人，当然也不可能去应门。

“那零点之前呢？”诸葛亮紧跟着追问。

曳影和他对视着，居然撇开了目光，拟态的睫毛垂下，盖住眼眸中的荧光。

“数据出错……丢失部分信号……”

他主动握住了诸葛亮的手。

突然，一道无形的透明屏幕在他眼前展开，画面里正是八号车厢的走廊，望过去一览无遗。

诸葛亮从中辨认出自己房间的位置，但没过一会儿，画面闪了闪，就被卷入一团黑暗。

……！

列车员注视着那双失神的蓝眸，似乎有些惭愧，收回了立体投影，冷漠的声线也变得轻柔微弱：“是我的失职。”

“……没关系。”诸葛亮回过神来，心中轻轻一叹，安慰他说不要紧。

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有点遗憾，但也不至于太失落。他料想那人敢在列车上做出这种事情，肯定已经做足了准备，不会让他轻易查到自己。

换做自己，要想在车厢夜间做点什么，当然首先要解决这个随时待命的列车员。

虽然是高级的仿生人，但没准也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漏洞……

诸葛亮的目光定格在曳影的脸上，越看越心动，轻咳一声，问：“我可以看看你的……嗯，身体么？”

刚说完，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稍一回味，脸颊不由烧了起来。

诸葛亮确实对他的机械体和组成结构非常感兴趣，但这么脱口而出，就好像是……性骚扰一样。

其实他以前并不在意这些。稷下的学术氛围极好，贤者们从小悉心培养，给了他一切便利的条件，而他也确实极具天赋，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中，相对应的，也就对男女□□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