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希心想，可是我不想反抗啊。可这话，现在还不能对叶修说。他只作出委屈模样，答道：“你为什么不去反抗？”

叶修又叹口气，说：“我出去打游戏，一走这么多年，都让他们伤透心了，这种小事上面，就不愿意拂他们的意。”

王杰希被叶修的不要脸无语了一下，反问：“所以就得我去拂他们的意？”

叶修道：“死道友不死贫道，你家比我家开明，我也没办法。”

王杰希瞪他一眼，给他夹菜，“吃饭。”

瞪完又笑。

两人吃了好一会儿，叶修才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哎？不应该啊，你父母都在这边，看起来又都很开明，应该是没反对过你打游戏的事，为什么那年过年就你自己？”

——那年，是第三赛季。

叶修和家里的矛盾正激烈的时候，那时候他也小，难以理解父母，他父亲，又是典型的说一不二，过年回家呆了两个小时，和他爸从头吵到尾，冒着大雪又跑出去。

出门也没地方去，就进了网吧。

上了QQ，王杰希同他讲话，问他在哪里。

他就说，在网吧。

他要回家这件事情，王杰希是知道的，如今在网吧，那就是被赶出来了。王杰希没再往下问，只问他网吧在哪里。

叶修报了地址，他就来这边将叶修接走了。

过年这种时节，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些，再耐得住寂寞，这种日子形单影只，也会徒增些伤心。

那时候两个人已经算是朋友。叶修原本就很关心后辈，王杰希又是这样有天赋的人，更何况这人早早地喜欢上了叶修，有意靠近。

两个人在超市采买的时候，叶修才问：“你自己过年吗？”

王杰希一边将蔬菜放进推车里，一边答：“父母今年不在这边。”

叶修那时候心想，大约因为打游戏这事被赶出来的不只有自己，心中就有些同病相怜之感，没往下问。

大过年的，天气又很不好，超市人已经不多了，两人都没事做，谁也不着急，慢吞吞地在超市选了蔬菜瓜果。

叶修见王杰希已经看肉，忍不住说：“提前说好了，我煮东西，只能算能吃，且吃不死人，你不要要求太高。”

王杰希便笑，他分明比叶修小一点，可是看起来，就又安稳又可靠。他说：“不用你煮饭，带你回家，怎么还用你煮东西。”

叶修听完挑眉，心情就舒坦一点，说：“口气还不小，你还能做一桌满汉全席？”

王杰希淡淡答，眼里却有笑意，“虽然做不了，但是能买。”

叶修终于笑出来。

已经是下午，铅灰的天空，雪片纷纷扬扬，下的仍旧很大。路上车已经不多了，又不远，两人便走回去。

到了家门口，王杰希开了门，将东西放下，拖鞋拿出来，又站起身来给叶修拍雪，见叶修耳朵红了，忍不住捂一捂，说：“你穿的太少了。”

叶修去捏他的脸，说：“你小小年纪，怎么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

王杰希那时候，还没经历过和叶修六年抗战把人摸透，眼里心里都是喜欢，但又不敢讲出来。他不知说什么，又怕自己这个样子惹叶修不喜欢了，踌躇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把手放开，答：“我也就比你小一点。”

到屋子里，叶修拎了东西放到厨房，王杰希便把电视打开，两个人太冷清，开了电视才热闹些。

煮饭时叶修给他打下手，吃过饭后，又包了饺子，到十二点还早，两人便就靠在沙发上一起看晚会。

北方冬天，屋子里很暖，大家就都穿的不很多，王杰希给叶修递水的时候，正碰到那人一截腕子，叶修抽着烟，眼神扫过来，两人目光就对上。

约有四五秒，他们就自然而然地接吻了。

那是他们俩的第一次，就是因为有了这一次，才有后来的无数次，也难怪叶修还记着清楚。

时隔多年，又拿出来问。

问我为什么只有一个人过年，王杰希心想，当然是因为怕你一个人，我才是一个人。他那时听到叶修回B市的消息，就已经和父母讲好了，今年过年不回家，父母问的深了，他便答是为了喜欢的人。

王家父母思想开明，便同意了。

可如今叶修问他，王杰希却不能答实话。

他心想，当年说不出来，现在仍是说不出来，可见这许多年，真是没什么长进。

他想来想去，最后也只是说：“父母那年外出旅游，就只剩了自己。”

叶修听完一笑，答：“当时还以为你也是被父母赶出来的小可怜，都没忍心往下问，原来是出去旅游了，还好还好。”

王杰希听了这句，好像心中有些什么就藏不住了，低声道：“叶修，我……”